七十五

很多年前，自己处在李黛这个年龄的时候，我有幸认识了一位老先生。在一次与老先生的交谈中，老先生念起了宋人方岳诗：“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语人无二三。”当时，我自作聪明，遂将诗改作：如意之事常一二。 老先生听罢，笑称：“年轻人，你错了，应作：如意之事仅一二。”是啊，“常”与“仅”一字之差，它凸显出的却是我与老先生之间的巨大差距。

眼看着李黛在那一个劲地吹嘘，我无聊地看了下自己的手机，哇，时间已是下午四点多了。

“你今天晚上去上班吗？”我打断她眉飞色舞的讲述。

“去的。”亢奋中的李黛不假思索地回答。反应过后，她又转过身来问我，你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我告诉她，周末一般是夜总会的淡季，特别是周日，因为生意上的应酬基本不存在，而那些不安分的男人们在家又被自己老婆看得死死的。李黛说她还是想去碰碰运气，毕竟她很需要钱，我说，这也是应该的，我只是要你有点心理准备罢了。

因为考虑到李黛晚上还要上班的因素，我们准备早点去外面吃点东西。在穿戴整理完毕后，我要李黛去请陈萌一同到外面吃饭。李黛上楼问过陈萌后回来告诉我，陈萌说她自己晚上要和客人一起吃饭，让我和李黛自己去吃饭就可以了。

我和李黛下楼出去吃饭，在路经一楼走廊时，迎面碰到了一位高个子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皮肤比较白，人有点胖，他当时正边走边打着电话。

见到此人，李黛表现出一副急于想要跟他打招呼的样子。我看着李黛的举动，感到有些奇怪，就问李黛是不是认识这位年轻人，李黛回答我，这位年轻人好象就是小雨的新老公。由于此人快速与我们擦望而过，李黛自己又不能肯定他确是小雨的新老公，也只好作罢。

来到幸福公寓外面，因为我对周围的情况不熟悉，就叫李黛选择吃饭的地方，于是她把我领到了附近的一家湖南风味的饭店。有可能是那天下雨，加上我们去的比较早，所以饭店里显得冷冷清清。

我叫李黛去点她喜欢吃的菜，并且关照她搞得简单点，因为留给我们吃饭的时间不多。李黛去前面点菜的时候，我一个人傻乎乎地坐在那里。由于禁烟条例的实施，使得现在上海的很多饭店都不让食客抽烟，烟瘾上来的我感到坐着非常难受。就在这时，李黛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我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的是“衡阳飞机哥”。

我大声叫着正在前面点菜的李黛，她听见后快步走了过来。当她拿起手机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后，就匆匆跑到了饭店大门外那片遮雨的屋檐下。隔着饭店的巨大玻璃板，我注视着李黛打电话时情形，从她丰富的面部表情判断，像是在与非常亲近的人通话。

电话打了大约七八分钟的样子，李黛进来时候的神态显得很不自然，她的眼神像是在揣摩我此刻的心理，她向我解释说：“刚才是我妈打来的电话。”

我面无表情地回答：“噢，跟你妈通话也要这么神秘。不过，你妈的别名好象蛮新潮的嘛。”

“呵呵，我给起的名字，好玩吧”这时她的表情自然多了。

可能是李黛点的菜比较少且比较便宜，那家饭店的一个女服务员对我们的态度非常冷漠。我这人脾气比较暴躁，几次想要发作，都被李黛用食指竖在嘴上的动作给制止了。其实我心里明白，我想发作的原因不止于那女服务员的冷漠那么简单。

等到上菜时我才感觉到，那女服务员的冷漠自有其道理。李黛总共才点了两个菜，都是很便宜的湘菜，一顿饭最多也不会超过一百元钱，两个人还占了个大位置。

由于我内热特别的厉害，不能吃辣的，所以我没有吃两口，准备回家后再自己吃点别的东西。不知怎么的，李黛也没吃多少，最后剩下的菜李黛都请服务员给打包了。

吃完饭走到幸福公寓门口时，我对李黛说：“我不上去了，你自己洗洗准备一下，等会还要去上班。”

李黛犹豫了一下，她支支吾吾地说：“老公，我想你晚上再来陪我。”

“算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以后再说吧。”我劝她道。

“不，你一定要来，我下班的时候打电话给你。”李黛的小眼睛很认真地盯着我。

我点点头，李黛笑了，那笑容的确有点迷人。后来，在我的催促下，这小女人终于一步一回头地走进了公寓。

七十六

回到家里，方觉饥肠辘辘，自己想办法搞了点吃的东西。一边吃着，一边在想，李黛既不是四川人，也不是湖南人，为什么对辣的东西情有独钟？以前听当过兵的朋友说起过，每当部队伙食不好的时候，拌点炒尖辣椒容易下饭。莫非李黛真的以前生活比较清苦，需要依靠拌辣椒才能吃下饭，长期以往，所以养成了吃辣的习惯？

想着想着，同情之心油然而升。

吃过饭后，我首先和女儿馨馨通了电话，我问她为什么不来我这边玩？小姑娘说，最近感到学习压力有点大了，以前在初中阶段可以随随便便就弄个年级前三名，现在在名校里大家实力均衡而竞争激烈，稍有放松就会名次急剧下滑，所以要比较拼命才行。我要她当心身体，并且注意学习方法，小姑娘回答我，这些话我已经说过N多遍了，她已经背得出来了。和女儿通完电话后，我心里想，孩子大了都会有一个心理叛逆期，况且我可能真的老了，不懂得下一代人的追求和想法。

和小的通完电话，该向老的请安了，我就此拨通父母家的电话。电话开始是我妈接的，她照例也是说了一通我能背得出来的话，反正代际之间的关系都是这么回事，我自己真的没有资格去埋怨女儿的叛逆。后来，在我妈的一再催促下，我爸总算过来接了电话，不出所料，我爸在电话里给我上了一堂远程政治教育课，在课程的结尾阶段，他还补充批评我几句，说我不把老人放在心上，说是现在见第二代要比见第三代困难。放下电话，我在心里自嘲，现在见第二代当然应该比见第三代困难啊，第二代不是都已经离退休或者仙逝了吗？

亲情处理好了，该处理点公司的事情了。上周因为处理张可的事情，把我自己分管的许多工作给耽搁了。周末本应是补课的好时机，却又因李黛这小娘们的存在而耗费了不少时间。为抓紧时间，我都没有顾上看电视或浏览网页，而是坐在沙发上，立马打开放在公文包里的一厚叠文件资料，认真地看了起来。

开始的时候还好，可是看到后来，越来越感觉到眼睛的酸胀。心想，下午那次事后小睡没有很好的得到执行，可能是造成目前状况的主要原因。在此要劝告那些个女人们，不要老是抱怨你们的男人们做完爱就呼呼大睡，男人们毕竟干的是出力又出精的活啊，你们要懂得让他们休养生息，一是以利再战，二是他们还得出去挣钱给你们花哦。

后来眼睛实在酸得不行，自己很想就此睡觉了，可看看时间，才晚上十点半多一点。自己心想，在这个时间睡着了，很可能就要到第二天天亮才会醒过来，如果中间李黛打电话过来，让我再穿衣出门可真有点不太愿意；如果不去呢，这小女人会不会敏感，又会不会整出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想来想去，最后决定现在就去幸福公寓，在那边睡觉也是一样的。

到了李黛的住处，我简单冲洗了一下，然后就躺进了被窝。临睡前，我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我已经到你那里了，我先睡觉了。

现代都市，人们工作和生活压力大，睡眠不足的人群日趋庞大。我自己虽不经常失眠，但睡眠比较浅，容易惊醒，所以那天尽管非常的困乏，但还是醒过来两次。

第一次醒来是半夜两点多，看一下手机，上面有李黛的一条信息，信息发出的时间是深夜十二点半，内容是：老公，我马上下班了，等我陪你睡觉。

哇，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她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我心里很是担心，就立刻拨通了李黛的电话。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李黛才接，我问她怎么还没有回来，她说，她和几个姐妹跟客人在外面饭店里吃饭，我叫她早点回来，她说马上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