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子还算公平，而且比较安全，这些人也都喜欢到这里来玩，开场子的人不参于赌，这样就确保了这里的公平性，你们来这里玩，输钱的活该倒霉，赢钱的，我们只抽一点。

老虎没给我钱让我放爪，只是让我跟着小宝多看多学，看小宝是怎么做的，然后他在场子里呆了一会，便跟管事的打个招呼，自己开车走了。

我跟在小宝身后，看他背着装有现金的包来回游走在几个赌桌间，他跟我说，放爪是要看人来的，首先，你要衡量这个人有没有能力还你，有些是真有钱的，现金没带够，借了钱如果晚上捞不回来，回头就能把钱给上，有些却是穷光蛋，就孤注一掷的赌，根本没有什么偿还能力。

我就跟他学着，忽然看见一张二八杠的桌子前站着那个被我砍过的小学老师，我很好奇，问小宝，这个人怎么还敢来？

小宝笑了笑，说那有什么不敢的，欠咱的钱还过了，他来玩咱还能不让他来吗？

我不理解，问他：他不是没钱了吗？

小宝耸肩，道：听说是离婚了，把房子卖了想捞回来，最近这几天他天天都来。

我当时愣了，我没想到为人师表，一个老师竟然能是这么极端的赌徒，这样的人，还提什么教孩子？

小宝嘻嘻哈哈，说：我上初中的时候，特别迷恋我的班主任，那年我那个班主任大学刚毕业，漂亮得很，而且气质一看就是在大城市呆过的，我奉她为心中女神，我就觉得她是神圣不可亵渎的，但你猜后来怎么着？

“怎么了？”我好奇。

小宝撇嘴说：后来第三者插足，把教育局副局长的儿子和他原来的女朋友搞散了，还未婚先孕，后来干脆不干老师，结了婚到教育局坐办公室了，这事当时在我们学校传的很广，从那之后我就知道，什么表象都是哄人的，再清高的女人，回家还是要被男人压在床上干。

我点了点头，觉得小宝说的很有道理，这个时候我走到那个小学老师跟前，拍了拍他，他回头看我，本能上愣了一下，但脸上的恐惧很快就没有了，而是很兴奋的对我说：“小兄弟，你猜我今天手气如何？”

我笑着说：看你这样也知道不错了，赢了多少？

他掂量着上手厚厚的一摞现金，说：二万七了，赢够三万我今天就不玩了。

我没想到他竟然赢了这么多，但当时也真心为他高兴，毕竟砍过人家，人家为了赌博搞到离婚卖房子，再不让人家赢一点，也是天不开眼，再说赢得又不是我的钱。

这个时候正好又开牌了，牌九，点数记不清了，但庄杀两家赔他一家，他兴奋的把钱拿过来，从里面抽了几张递给我，说：来，小兄弟，拿着，这是喜面。

小宝跟我说过，如果赢钱的高兴给喜面钱给多少都拿着，算你自己的，没问题，这跟小费差不多，但是我一想我砍过这个人，还要拿这个人的钱，当时就觉得有点荒谬。

那个小学老师把钱塞进我的口袋，笑着说：拿着吧、拿着吧，以后当不着还要麻烦你呢。

我真的就把钱拿着了，数字还很吉利，六百块，但我没想到的是，后半夜，小学老师说当不着要麻烦我的事，就真的成现实了。

你们要是想看一个人极致的颓废是什么样子，去赌场就能看见了，脸色惨白，两眼无神，额头上、脸上、脖子上全是汗，跟个活死人没什么两样。

我当时正坐在一张破沙发上打盹，他拍醒我，第一句话就是几乎带着哭腔，嘶哑的说：小兄弟，能不能找你们借点钱？

我睡意蒙蒙的，当时被他问的一愣，看清人之后，我才一下惊醒，我问他，你的钱呢？

他说都输完了，庄有一把锅里干到了两万，他想全部带走，结果那把摸了个憋十，然后就开始不停的输，把剩下的几千块钱输完了，又把自己带进来的两万本钱也砸了进去。

我当时听得一身汗，就这么几个小时的功夫，这个小学老师就一反一正输掉了四五万？

他一年的工资才多少钱？

你还借钱，你疯了吗？

我当时就这么问他。

他说不行了，必须得捞回来，本来是准备赢够三万就走人的，但是自己觉得自己正在兴头上，就脑子一热想把庄家锅里的钱都带走，然后就一下输成这副模样了。

我说放爪这个事不是我说了算，我只是今天过来跟着看场子的，而且你上次的事弄成那样，他们肯定不愿意借钱给你。

那老师赶紧说：我有钱，我卖房子的钱还剩下是十好几万呢，你借五万给我，输赢就这么多了，我明天肯定能还上。

我心里真的很怜悯他，我一个勉强算19岁的男孩，面对一个四十岁有余的中年人，但我真的很怜悯他，我说你别借钱了，没好处的，上次因为什么被砍，你应该清楚。

但他很固执，他说他上次是没有钱，但他现在是光棍一条，他有钱只是没带那么多现金过来，一直在跟我说他可以及时还钱，不就是借五万块钱吗？明天他就能连本带利都还上。

我忽然觉得我不该跟着小宝出来混，因为他们在谈论这个男人的时候，总是当笑料去谈的，但我TM的为什么心里总在可怜他？就我这个娘们儿心理，以后指什么出道？

我心一横，心想我劝也劝了，你死活跟我没有关系，妈的干脆就一咬牙一跺脚，你爱咋地咋地。

小宝也知道这个男人前段时间卖了房子，郊区的房子虽然不如市里值钱，但也值个几十万，他这些天输的不过七八万块钱，再加上之前还帐也就是几万块，肯定还有不少，就很干脆的给他拿了五万，钱递到他手上的时候，小宝叮嘱他，明天晚上之前还，就是五万零两千五。

那人点了点头，对着我俩感恩戴德，小宝让他开了欠条，按了手印，就把钱给他让他去桌上玩了，小宝则心情很美妙的坐在我旁边，说：这两千五，拿到手我就能提五百，明天晚上没场，我请你吃顿好的。

我说刚才他还给了我六百块喜面呢。

小宝一愣，笑骂说那个老东西赢钱的时候还 挺大方，不过你也没几个钱，攒钱买个手机先，有了电话，老虎哥一个月多给二百块话费钱呢，不要白不要。

我心想也是，就说我之前还剩下几百块，再加上这六百，明天去看看买个手机。

人有的时候不认命不行，赌场里是干净的，没有谁敢在看场子的人手底下动手脚，不然逃不掉被砍的命，但公平的玩，也有人输有人赢，赢钱的确实看着让人羡慕死，带几万块钱来，装着十几万甚至更多的现金走，走之前心情好的话除了该给的抽成，还会给看场子的一点喜面意思意思，但输钱的，就是截然相反了，我觉得那个小学老师就是个标准的倒霉脸，他借的五万块钱输光了。

我真的希望他能赢回去一点，起码也能证明老天对个别人不是那么残忍，但是这个家伙掉进去了，他输一百，下次就会用两百块来玩，想着把前面的一口气捞回来，但往往输得更多，输大赢小。

他比我半夜的时候看见他还要颓废的多，整个人好像用手指头一戳就会死过去，小宝今天放爪就放出去七万块钱，有两万散场的时候就收回来了，他这五万，小宝要跟他去取，这样，就能保证该拿的提成尽快拿到手。

小宝就开着老虎交给他的那辆夏利，带着我，带着老赌鬼，带着飞飞，还挤了两个我不太熟的小子。

把飞飞他们送回住的地方，小宝开车带着老赌鬼回家，老赌鬼拿上存折，小宝大发善心的花十多块请我和老赌棍吃了个早点，然后等银行开门，第一时间拿了钱，把借条交给他，开车带我回去了。

赌徒，一直是我觉得最可悲的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