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惊讶，小宝这明显是在替我吹嘘了，我哪是捅了人，我TM是想找人干架，结果人家借着我的名头，把老仇家捅了，我脱不开干系罢了。

不过想想，这个地方也没人认识我，再说，小宝这么替我说，肯定也是想给对方一个“好”印象，也就没有说话。

一个瘦高个的黄毛掏出一根玉溪烟扔给我，笑道：小兄弟年龄不大，魄力不小！要是老虎哥愿意收你，以后咱们就一起干！

我点点头，但没有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火机，把烟点上。

小宝问那几个人老虎哥在什么地方，对方回答在里面包间和别人谈事情，小宝就让我在大厅里坐一会，等老虎哥出来。

我第一次见老虎哥，他是十分谦逊的，其实后来我才明白，其实他那个时候是在装孙子，他从包间出来，穿过走廊，陪在几个中年人身边，一脸笑脸，小宝他们都站起来跟老虎哥打招呼，我也站起来了，不过老虎哥只是对这边笑了笑，便很恭敬的送那几个中年人走了。

过了十分钟老虎哥才回来，他一进门，小宝就站起来对他说：老虎哥，我说的那个发小来了，就是他。说完，小宝对我说：小三，给老虎哥问好。

我很恭敬的站起来鞠了个躬，总觉得眼前这个矮胖子是个大人物。

老虎哥皱了皱眉，看看我，问小宝：怎么跟个小毛蛋似的？多大了？

18.小宝脱口说，然后又解释道：老虎哥，三儿就这样，从小就白白净净的，看着跟老实学生一样，不过他手可黑的很，天不怕地不怕。

真的假的？老虎哥明显有点不信，看着我问道：因为什么来N市？

“捅人了。”我只能按照刚才小宝给我编造的简历说下去。

“死了吗？”

“没有，重伤，听说光住院费就好几万，我没那么多钱，又不敢回家，就跑来这里了。”

老虎点了点头，对递给我烟得那个黄毛说：飞飞，你上次放爪放给那个小学老师，他说什么时候还钱了吗？

“明天。”黄毛站起来说：前天我在他家门口堵他了，他说明天连本带利都还清。

老虎指着我，对那个飞飞说：明天带他一起去，不给钱就砍。

小宝看了我一眼，但是没有说话，老虎瞪了飞飞一眼，说：下回放爪长长眼，别你吗什么人都放，收不回来怎么办？

飞飞解释说：我看那个男的挺老实的，再说是本地人，又跑不掉。

老虎骂道：跑不掉有个屁用，钱押在里面拿不出来，以后再这么不长眼，你就别放爪了，光看场子吧。

我后来才知道，小弟在场子里放爪，是可以拿到提成的，比如这场子里有十个人要借钱，钱借给谁，小弟们要长长眼，有时候场子里管事的人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就把准备放爪的钱分给这些小弟，让他们自己看着放，放出去，能及时收回来，管事的和小弟都有提成，放出去，收不回来，管事的也没责任，责任都在小弟身上，最后这个钱，谁放出去的，谁就要想办法拿回来。

飞飞就是这样，他放给一个四十多岁的小学老师4万块钱，如果明天还的话，应该还四万八，但是晚上一起在老虎给他们租的房子里睡觉的时候，飞飞跟我说明天这个钱他少给一分都得砍他，不然老虎哥这边说不过去，还跟我说老虎哥这是考察我，要我好好表现。

小宝对这件事没什么看法，他只是跟我说，他平时做的就是这个，要是想和他一起干，就必须得这么做，不然的话，老虎哥不点头，他也帮不上我。

我那天晚上没有睡觉，包括之前出事的那几天，我也没像那天晚上那样，一整晚都没有合眼，那套三室一厅的房子，睡了八个人，每间卧室都是两张单人床，客厅的沙发拉开，还睡了两个，小宝让我跟他挤挤，我到半夜爬起来跑到阳台上抽了半包烟。

我当时想过退缩，心想要不就回家吧，回家大不了挨顿揍，人不是我捅的，我就是个倒霉脸罢了，但是想想，那么大一笔钱，我没脸回去面对父母，这件事在我们家那边早就传开了，我没脸去面对那些在背后说三道四的人。

那就干吧，我当时心里只想一件事，那就是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回家，都要在这里活下去。

...

第二天下午，我就真的跟着飞飞出去了，一晚上没睡觉，浑浑噩噩的，飞飞背了一个斜跨包，里面甚至能看出来砍刀撑起来的印子，车还是那辆夏利，不过开车的不是飞飞，是另外一个叫大鹏的小子，大鹏这个人话不多，我俩上车之后，飞飞告诉他地址，他就直接开车把我们带过去了。

那个小学也在远离市中心的城乡结合部，看起来有点破，还不如我当年上的那个小学气派，在那个小学门口停车之后，飞飞对大鹏说，我俩在学校门口等他，我一会把他带到旁边巷子里去，你就在巷口等着，他要是今天能让人送钱过来，那就没事，要是没钱，我俩砍了他之后上车就走。

大鹏说你小心点，砍人的时候别让别人看见。

飞飞问他，你怎么就知道我今天不能把钱要回来？

大鹏撇了撇嘴，就说：不信等着看。

小学放学之后，飞飞就带着我蹲在马路对面一个角落里藏着，说怕那个小学老师看见他之后不敢出来，我就跟他一起等，抽了三根烟，他忽然把烟头一扔，指着一个骑自行车出来的中年人说：就是他。

我没仔细看那个中年人长什么模样，一夜没睡，脑子发昏，恨不得躺在哪就直接睡一觉，飞飞快步跑过去，我只能跟在他身后跑到了前面，他抄到那个骑自行车的中年人身后，一把拉住他的车座，然后就把他从车上拽了下来。

你跟我过来。

飞飞在卖狠，他的表情看起来很狰狞，但我不知道这里面有几分是演戏的成分。

那个中年人吓坏了，我刚到旁边，他就在跟飞飞求情：小兄弟，你回去给你老大说，欠他的钱我一分都不会少他的，但是我现在真没那么多钱，再等几天，最多几天，我亲自把钱送过去。

滚你MB，飞飞开口就骂：你借钱的时候说的好听，还说自己一定能捞回来，尽快还，这都好几天了，你又跟我在这哭穷，你跟我过来，咱好好说说。

那个中年人表情很惊恐，我不知道他在面对两个加起来差不多能和他同岁的年轻人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飞飞拉着他进了旁边的巷子，他一点都不敢反抗，还不时的看看四周，好像很怕被熟人看见。

那条巷子并不是没有人，不时也有人在里面穿过，有些小孩子背着书包打闹着过去，飞飞只当是没看见，一脚把那个中年人踹到地上，骂道：你今天要是不还钱，卸你的胳膊还是腿，你自己说。

我真没有那么多钱。

中年人的表情很诚恳，惊恐中带着十足的诚恳，他说他跟他的爱人都快闹离婚了，家里的钱都被他赌完了，他还欠了亲戚朋友好几万，想借钱都借不到了，他求飞飞给他点时间，我在旁边看着，总觉得很可笑，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在一个20岁不到的毛头小子面前，像个孙子一样。

飞飞骂了他很久，也威胁了他很久，对方虽然很怕，但始终都在说没钱这两个字。

扯皮了大概十多分钟，飞飞让他给他老婆打电话他也不愿意打，飞飞就把包打开，递给我一把外号叫鲨鱼嘴的砍刀，自己也拿了一把，就这么明目张胆的指着对方，说你要再说没钱，我就砍死你。

对方明显是惊了，爬起来就要跑，还用很高的声调喊救命，飞飞急了，上去就是一刀砍在他的后背上，然后一脚把他踹倒，趴在地上。

不是砍人很本事，只是当时年少，不懂事，而且...也是生活所迫，最重要的，砍的，也都是那些自讨苦吃的人，大家往后看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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