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当晚，我觉得和姜彧无话可说，但我看出她在等待我伸手去解开她的衣服。说实在的，我已经伸手准备这样干了，但是我又觉得这黑色衣服有点陌生，就顺嘴问了一句。她说是她新做的。我问什么时候做的，她说前天。忽然间，我情绪一落千丈，就缩回手去。
又过了一会儿，我把手朝她伸去，中途又改变了主意，用目光在她胸前一瞟，然后说，自己解开吧。
她把衣服解开，我就看到了一对小而精致的丨乳丨房，很好看的。
又过了一会儿，我说，睡吧。
说完，我闭上了眼睛，再过了一会儿，姜彧吹灭了灯，我们俩都在黑暗中了。但是我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又趴到她光洁、狭窄的背上了。以前没有这样弄过，但是这样弄了以后，也没觉得有什么新意。
后来她对我说，你没以前硬——这么说你不介意吧?
我也不说介意，也不说不介意，一声不吭地坐起来，然后在黑地里抓起我的衣服，说道，我回去了。
与此同时姜彧翻身起来，在黑暗中死死盯着我，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荧荧的光，这是我以前所没有注意到的。
我让她这么一盯，倒有些紧张，有些良心不安，我呆若木鸡，一种虚幻而巨大的安静包围着我们。
姜彧觉察得出来我这些日子里的心神不宁，所有朝歌城的人都知道，帝乙就要回来了，黄飞虎就要回来了，他还带回来那个叫做妲己的女人。姜彧对这一切都是心知肚明的，这些天她看起来很是忧伤。
这四年来，一直是姜彧陪伴在我身边。她不怎么说话，只是很是温顺地躲在我的一边，帮我做猪头大菜，或是听我胡说八道，总之对我百依百顺，也总能让我称心如意。
在某些情况下，某的一刹那，我会觉得让这样的一个少言寡语的人做自己的女人也是件不错的事，毕竟我们已经睡在一起了。但那也只是一刹那，很快我就会意识到她太不漂亮，且出身卑微，根本不配做我子辛的女人。
姜彧不动声色地点着灯，屋子里充满了光明，她抬起头，神情有点犹豫，还有点害羞，她用手开始摸我的下巴，我注意到那只手在有灯光下散发出一道湿润儿苍白的光芒，她有着纤细而柔软的手指，然后她的手指在我身上长久地划过，阴冷而湿润，像是蜗牛带着粘液缓缓爬行。
不由自主地，我伸出手，用指甲分开她的指尖，沿着指侧泄下去，交缠在指根。两只手掌暖暖地揉搓着，压按着，抽动着，大概彼此脉搏相同。
后来我感觉到姜彧在小声哭泣，于是赶紧抱了她，她的泪水在我胸前弄湿了一大片。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把晁田、晁雷叫到饭铺，告诉他们说赶紧去城外捡柴火，朝歌城的士兵们就要回来了，我们又有大生意做了。
他们揉着惺忪的眼睛，极不情愿地出发了。
朝歌城的人一直都认为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在朝歌城的日子里，我吃饭，我睡觉，我在街上闲逛，我无欲无求，我浑浑噩噩，我得大自在，我脑袋里有全天下最荒诞的思想。但是他们不能体会我精细的内心深处，不承认我是个很有理想抱负的人，他们只能感到我荒诞思想的伟大力量并且对我的特殊能力充满崇拜。我把我做的猪头大菜给他们吃，他们说禀赋奇特，厨功深厚，比他们吃过的所有食物都要好吃。但是他们总认为我将来会用更简单直接的方式过活，比如帝乙的财富足够我衣食无忧，颐养天年，我大可在声色犬马中忘记我曾经学习过杀猪和现在掌握的超常厨艺，像其他贵族一样猪马般死去，不复被人记起。
这只能说明他们浅陋，对我不甚了解。
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即使做不了一个技艺精湛的屠夫，至少也可以像现在这样成为朝歌城人人皆知的好厨子。
这些日子来我很少睡好觉，我在揣摩着猪头大菜是否可以改进，等到帝乙回到朝歌城的那天，我亲自送上我的大作，也好让他知道我子辛并非一无是处。
当然，更重要的是，我要让妲己这个世间最美丽的女人品尝到这世间最美味的食物。她是我的女人，这是注定的。
我十七岁的那年冬天，我的父亲帝乙带着朝歌城的男人回来了。
黄飞虎也回来了。
我没有看到妲己。
第二章
惨淡
我过十八岁生日那天，在朝歌城的大街上，也就是在东城邓九宫家的裁缝铺外面，看到一个父亲一只手环抱着儿子，一只手托着棵白菜。后来那棵托着的白菜掉了，孩子从父亲的怀里跳下去捡白菜，接着一辆驴车驶过来，车把式没有留意到，车轮从孩子头上碾了过去。孩子的脑袋就那样碎在地上，像开败的花。
我的十八岁就是这样开始的，注定是一个多事之秋。
这时候，帝乙带着他的士兵们已经回到朝歌城一年多了，这一年多的朝歌城没有欢声笑语，反而是愁云惨淡。
众所周知，帝乙带领的商族人马的确战胜了东夷人，可结果并不那么令人满意。朝歌人损失惨重，帝乙带走的那些士兵，还有陆陆续续奔赴沙场的精壮男人们，多数死在了东夷，而且朝歌人并没有抢到东夷的女人，就是母驴也没有带回来几头。最令人不安的是东夷人并没有一网打尽，用黄飞虎的话说他们随时有可能卷土重来，找朝歌人报仇，杀朝歌的男人，睡朝歌的女人。说实话，这是一场得不偿失的战争。
帝乙和微子都受了伤，据说还很严重。一块伤在帝乙的脸上，是被东夷人的利箭擦过，留下了很深很难看的疤痕，帝乙也因此而闷闷不乐，整日里骂娘。至于微子的伤，好像没有伤在脸上，他的脸依旧英俊，但每日里都阴沉得厉害，不怎么说话，一说话就跟人急，态度太凶恶，简直像个急色鬼。
这场战争中，唯一得意的就是黄飞虎了。他从一个杀猪的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大将军，人称武成王，他一扫以前的有气无力的模样，在朝歌城里可以耀武扬威地行走了，那神态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街面上的人见到他都要客客气气的，招着手热情洋溢地邀请他去家里坐坐，或者喝杯茶、吃顿饭。黄飞虎对此心安理得，但从不接受街面上的人的邀请，他的回答一律是，公事繁忙，改日再说。
这句话是打着官腔说的，一点也没有了他杀猪时的那种随和。这也让街面上的人很不痛快，暗地骂黄飞虎，这狗东西，太过分了，自己发达了，不认识咱们这些泥腿子了，让他美吧，他晚上不是照样没用嘛!
的确，黄飞虎的飞黄腾达并没有让他的夫人贾婆娘高兴。
黄飞虎的夫人贾婆娘似乎生下来就是跟黄飞虎作对的，所有人都不明白黄飞虎怎么会娶了她。这贾婆娘长的不能叫丑了，简直就是惨不忍睹。黄飞虎见了她如同耗子见了猫，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他不敢撵鸡。平日里万人景仰的武成王居然怕老婆怕成这样，着实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后来再看到黄飞虎那狼狈的样子觉得其实很有意思，那样子远比他在街上耀武扬威的样子可爱得多。
我对黄飞虎的痛恨无以言表，他让我在朝歌城等了整整四年，却没有带回来那个叫妲己的女人。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一切都是他编造出来的谎言，故意欺骗我的。我也曾经向其他从东夷回来的朝歌士兵那里打听妲己的下落，他们也只是听黄飞虎说过，但从来没有见过妲己的真面目。
至于为什么在第四年都没有把妲己带回朝歌城，黄飞虎给我的解释是：战事吃紧，无暇他顾。
我气不打一处来，起初我脑子里有个简单的想法，要不要在黄飞虎家门前撒一泡尿，给这个耀武扬威的将军做个纪念？转念一想，我又不是个小孩子，不该干这种幼稚的事了。于是我在一个晚上在他家的外墙上，画下一只垂头耷脑的**，软塌塌的像面团，栩栩如生，还故意注上一排字：武成王威武。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朝歌城的人都在谈论着我的那幅大作，说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妙笔生花，画出了黄飞虎的那股神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