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初中之后,素质教育的弊端在应试教育的大环境下逐渐显现出来。书包越来越沉,桌斗里堆满复习资料,教科书用皮筋扎起来摆在书桌上。种种对应试教育的不适应导致我比别人多上了一年初中。到了高中,书包已经背不动了,放在自行车的前筐里又怕影响驾驶,把别人撞到总是不好的,只好将它放在后车架上载着。也因此使我错过无数次载女生回家的机会,以至我的青春始终萌而未发。可见应试教育的确害人不浅。
大陆学院的教学宗旨是培养实用性人才,在这一点上校方基本上做到了实事求是。素质教育在学生之中大兴其道。最重要的是被广大同学坚决彻底地贯彻下来。比较明显的体现在背书包上课的人少了,即使偶尔有那么几个,里面装的东西恐怕与学习也没有多大关联。
男生书包里的东西:教科书两本(大多数是没有的)、一根笔(可能还不出水)、随身听或CD机(那时学校里还不是很流行MP3)、一包烟、打火机、手机还有充电器(专供短信聊天使用)。
女生包里的东西:镜子、化妆品(即使不会化装也必不可少)、与男生相同的音乐载体、有的也会带烟、没有火的可以找男生借。卫生巾和护垫是万不能少的、纸巾或卫生纸若干(在方便自己的同时也为内急的男生提供了稳固的后勤保障)。
记得有一次我在一个男生包里翻烟的时候发现了一盒“杰士邦”上面清清楚楚地写明“草莓味”。直到到现在我仍然没想通他带那东西到教室来会有什么用。
开课的第一天我和李超、李魁(详见后文)还有老大优哉游哉,提着豆浆,吃着鸡蛋灌饼,迈着方步走向联体教学楼,惟独没有带的就是课本。联体教学楼真TM大,弄得老子几个晕头转向。最后在一位保安大哥的指引下终于找到了5号教学楼,还有我们的教室。
进教室的时候我们已经迟到了。现在来看那根本不算迟到,记得有一次老子上课50分钟后到的教室。反正在老师下课前进来了,你就不能算老子旷课,谁叫你老师没事拖堂呢。
再回到我们第一次将要迈入的那个教室。在外面我们看到一个个子不高瘦瘦的戴眼镜的小伙子站在讲台上,他叫田俊鹏。那年他刚刚从陕师大新闻传播学院毕业,是一个很有思想的人。可惜没多久他便被一帮愚钝且号称老师的人逼走了,离开了大陆,奔向古城电视台,后来成为一名在古城小有名气的记者。
我们在门外的“报告”声中止了他激情澎湃的演讲,在他的默许下我们大大咧咧地走进教室。先是找坐位。前排的坐位只剩下第一排靠门的一角,李魁先奔了过去,中间还有几个坐位空着,怎奈早已有女生霸占了半壁江山。天真、纯洁的三兄弟迫不得已坐到了最后一排。
待我们坐定,田俊鹏继续他的演讲。
他先是在黑板上写下了“VIVE”(时间太久远了,对英语也是一窍不通,不知道是否记错)几个大写字母。后来我知道那是胜利的另一种表意 。“VIVE”随后成为我们五十四名专科生必胜信念的坚强支柱。
之后,他又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问句“幸福吗?”
我们回答说:“很幸福。”
“不对,当我若干年后遇见你们时,你们应回答:‘很美满’。”
“很美满!”这三个字一直让我们乐观面对一切,直到现在这三个字也让我受益匪浅。
可当时我们回答很幸福又有什么不对的呢?直到近期看了《求求你表扬我》才知道。
“我想上厕所,可厕所里只有一个坑,还叫你占了,你就比我幸福。”
原来幸福太容易满足了。而美满呢?我相信只要我们努力就一定会实现。
我们的第一堂课就是这样,至今难忘。
从后来的结果来看,李魁无疑是最失策的。坐第一排肯定会吃粉笔灰,且逃课也远不如我们坐在最后一排顺后门出去来的方便。最重要的是李魁就不是一个能学习的人。“学习”一词,在大学的字典里太难找了。
我和李超都是一米八的个子(希望肥仔看了不会太难过),坐前排肯定会影响后边的同学视线,所以坐最后一排也是合情合理。直到我们两个在学校里加入中国共产党之后,越发觉得当时我们的选择代表了最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虽说后来有人抱怨没有大个子挡在他们前面,以至上课睡觉不方便。
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是为他们好啊,我们要保持共产党员的先进性啊。
肥仔个子不高,起初还为坐在最后一排而愤愤不平,后来也终于安静了。毕竟坐在最后一排趴桌子上睡觉是任何列强也干涉不了的他国内政。后来也没人按排好的坐位坐了,李乐每每要求与严少龙换个地方,他都坚决不肯,最后一排俨然成了陶渊明笔下的世外桃源,似乎守着香饽饽的我们已经进入了社会主义美满社会的初级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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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席是真的记错了,但并非全错。田老师当时刚从陕师大新闻学院硕士研究生毕业,正值大陆学院开设新闻专业招兵买马。眼看着配置优良的校舍和现代化装备,便狠狠心加入进来成为我们班首任班主任。当时的田老师也可谓是意气风发,有徒手博苍龙之宏愿。无奈在中国的教育体系之中,就算大陆学院这样的私立大学,也同样养活着一帮帮忙或帮闲的官僚。动辄得咎,无过即功的行政陈规根本无法实现田老师提出的一系列大胆的教学理论。正因为缩手缩脚,雄才大略无法施展,让其如同虎落平阳。所以才会愤然辞职挥袖离去。只是徒留给我们这些满怀热情的新生一腔离愁别恨,无法排遣。
“VIVE”实际上其全写应为“VIVELA”,是法语。意为:“万岁”、“胜利”。可能其另一种表意即为一种永不认输,百折不挠、九死不悔的生命意志。在此说句闲话,(Vive la France ! 法兰西万岁!)这句在法国著名作家都得的名作《最后一课》里校长在黑板上写下的名句,我想凡上过小学的同学记忆里应该都有印象。
在以后的班会上,田老师更是强悍地树立了他在女生心中完美而不可捍动的地位。他的发言激情饱满,随便一句话都有典可查。尤其是手中的那一本《五人诗选》,在他的阐述下那些诗人一个个光芒万丈,令我等只能顶礼膜拜而绝不敢有辱斯文。这本在现在已经绝版的1986年12月出版的诗集收录了当时最为著名的杨炼、顾城、舒婷、江河、北岛五人的作品合集。在八十年代诗歌黄金时代可谓风行海内。到2001年之时,已乏人问津,更鲜有人知。可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本好书。更是一座现代诗歌史上不朽的丰碑。
这里我又不得不提起自己在高三时代突然对现代诗歌焕发无比的狂热。在我们文化资源严重缺失的小城搜罗遍了所有的新旧书店,得到了一套甚为完整的现当代诗歌全集,其中包括港澳台的新生代诗人作品。我对这些诗人的作品做过详细的研究,其研究方法就是把诗歌抄写在最为精美的日记本上,然后反复吟诵。在我有限的思想深度里作出最为深刻的思考,然后写出对于诗歌的心得评语。从胡适的白话诗到冰心的小诗,从徐志摩的《再别康桥》到戴望舒的《雨巷》,从北岛《回答》的到顾城的《黑眼睛》,还有余光中、纪弦。艾青,鲁嚟,及至现代的李小雨、汪静之……
这样的阅读是盲目的,也是乐观的。是囫囵吞枣的,也是浑然忘我的。高考之中的诗歌解析正是被我用这种方法误打误撞却从未失手!及至军训之时,我的手中阅读的正是顾城的《墓床》。当时,我基本上已经把这本从大陆学院小吃街的租书屋里淘出来的绝版诗集抄完了。只是,这本《墓床》是顾城已经陷入精神绝境之时的颠狂之作。风格近乎老庄,语言更加晦涩。思想近乎极端。到了最后他也终于完成了毕生的最后一首惊世骇俗的诗作:杀妻自杀。从朦胧主义的单纯明亮到极端主义的思想颠狂。顾城在自己周围散布的神秘主义终于烟消云散,化作了一缕烟尘,随风而逝!
墓床/顾城
我知道永逝的降临并不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