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这里的住户多为本地农民。在城市扩张的进程中失去了土地,他们便在自家有限的宅基上盖起了一幢幢的小土楼,出租给打工仔、无业游民、未婚同丨居丨的小青年以及无法容忍集体生活的大学生。进去租房的学生中十有八九是小情侣,这里给了他们脱离家庭之后的完全自由,也给了他们展望未来的身心自在。这也是城中村第一情侣村美誉的由来。只是在2005年被本城某媒体大肆渲染,一时瓦胡同身价大涨。据说每逢开学之后的一段日子,前来租房的小情侣络绎不绝,这里出租房根本供不应求。
然而,我没有想到2004年七月走出校门之后。我会在历经一年多的就业折腾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这里为我在城中村的第二处寄身地。记得那时的我骑一辆浑身除了车铃不响,那儿都响的破驴。每天晚上从城里上班的地方一路疾驰归来,首先便是停下车来在瓦胡同的小摊上吃一碗两块五毛钱的麻辣米线,外加一个肉夹馍。米线的味道很是不错,老板娘的特色便是会在做好的米线里放入若干的炒花生米,这一点尤其合我的胃口,让我百吃不厌!租住的院落恰是我哥们所在的院子。这也正是城中村一景。都是同学带同学,哥们叫哥们,十几平方的小屋,一层楼有八九间房客。大多都是附近院校的学生。男女混杂,青春而暧昧,精力旺盛,到处散发着荷而蒙的气息。
初到瓦胡同,我很不习惯这里的臭气熏天。但外乡人可能更不习惯的则是这里的秦腔秦调。下雨时满街污水横流,出行非常不便。提着裤脚在脏水中不寒而栗地穿行,在一堆堆载沉载浮的渣滓中寻觅落脚点。闲下来时我和哥们会在瓦胡同里晃来晃去,试图寻找村庄里的每一条陌生的小路和每一处新颖的地点,那种发现的感受非身临其境绝不可得其真传。
有一天我和哥们在植物园的后面穿来穿去,竟然发现了一堵有豁口的围墙直通植物园腹地。从此我们兄弟观赏各种奇花异卉再也没有买过十元钱一张的门票。只是一年之后,我们再次循迹而来它已经被某个王八蛋给封死了。这让还带了一个妹妹准备一起享受翻越天险之后的刺激的哥们很是忧闷!最后只好狠狠心,豪爽了一把,买票带妹妹进门。
在瓦胡同,尤其是夏天夜晚昏黄而吵杂的灯光下,我们经常可以看见穿着袒露的时髦女青年,吃着馒头的三轮车夫,带着白羊肚手巾的农人,踩着缝纫机的大娘,背着书包的学生,喝着酒大呼着划拳的汉子女人,以及原住民们的满身脏兮兮头上套着塑料口袋满街疯跑的小孩子;可以看见麻将馆桌、音像店、录像厅、小饭店。瓦胡同里的小吃不错,堪称物美价廉,很适合学生阶层的消费标准。虽然店面生环境堪忧,可是滋味真的不错,肉夹馍、豆腐脑、麻辣烫、羊肉泡、麻辣米线、三鲜米粉,简直不能胜数。且春夏秋冬各有主打招牌菜。
自从来到了瓦胡同,这里便是我们闲暇假日兄弟聚会的理想场所。几个高中时期的同学,在毕业之后的夏日夜晚,钻到我们的出租房里,经常麻将一打就是一个通宵。赢了钱的便会自觉放款到胡同外面的小馆子里点几个菜举杯豪饮。这里住的外地人多,所以外地人开的小饭店也多,我们经常去的一家川菜馆,老板娘四十出头,人很好。经常一边上菜一边和我们这些学生仔聊出门在外的不容易。在古城高温的夏天,因为厨房的烟熏火燎,老板娘便穿得很少。她的皮肤白净,丨乳丨房娇好,隔着衣服就可以见到。老板娘的丈夫就是菜馆的大厨,手艺极好,不善言辞。大多时候,忙完了手里的活计,就坐在门槛上抽烟。抽得是旱烟叶子,用得是北方老农常带的大烟锅。很带劲的那种。烟圈在他的四周分散成隐隐淡蓝,有一种摄人魂魄的青幽,恰似聊斋里的鬼狐氛围。
在瓦胡同村出没的除了我们这些学生仔,就是周围建筑工地的农民工了。他们喜欢到入村路旁的两行简易房做的大排档里就餐。瓦胡同的饭馆,我们吃过的不错的有两家。一家做手工面,面做的相当劲道,油泼面是我的常吃面种。饺子却难以下咽,黑黢黢,粘呼呼,不时飘出异味,氛围相当怪异。另一家是湖南人的炒饭馆,滋味颇为了得。主炒是一四十朝上的小老头,戴副眼镜,凡是是眼镜架在鼻子上的时候,炒的相当的用心。令人心生敬佩,因为现在这世上干事用心的人愈来越少了。只是店内墙壁当时甚黑,大略效益好,年后装修了一番。三张桌子添作六张,凳子也增加了数只,桌面也平了很多。我总是叫小份瘦炒,常常到店口时,老板娘便说"小份瘦炒",是湖南音,起初不懂,时间常了,却也了然。我趁便撇下一个字:"是"。凡是忙时,老板不会倒水给我的,老熟人了,也不耍二爷气。我怜悯那两口,虽然比他们还穷。但看春秋与我双亲相仿,儿女估量也正读大学。曾试图跟她多聊几句,但她仿佛总是很忙。我也经常跟她开点玩笑,时间却常在我付钱离开之时。我说生意真好呀!她湖南式地笑笑,一直不多说一句话。大略是不好意思。
记得2005年冬天的深夜,在财经学院附近的中国龙网城门口,十几位穿了厚重冬衣的生意人蜷缩在昏暗的灯光下,守着自己的小吃摊子。有客人走近时,冻得通红的脸上流淌的是无比的热情,令我每次进出网吧走过时都心生不忍。然而,这个社会的确是残酷的。在人才市场的大厅里,我领略了什么叫做竞争,手中花了血本印刷无比精美的简历,却眼睁睁地看着被别人当草纸一样扔进垃圾桶!毕业之前的无比豪情在毕业之后被真正的现实击碎。而我那遥远的文学梦啊,在大学整整三年的时间里,是你陪伴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寂寞的书斋生涯!在这无比繁华又无比穷酸的瓦胡同,在一张门板两条板凳支起的大床之上,遥远的梦想与现实的噩梦接壤,让我彻底认清楚了真正的自己,也彻底认清楚了这座城市的本来面目,隐藏在无比繁华之下的嗜血本性!
那个夜晚,我刚从网吧发完简历走出吧台,这是我走出校门之后又一次失业的日子!
写这段回忆的时候,我不由嘲笑自己。在那个时候竟然还有如此的怜悯之心!堪称难得!
(8)新人新闻新气象
2001年国庆前夕,历经分班领课本等诸项琐事后,我们终于走进了属于自己的大学班级。那就是位于大陆学院连体教学楼五号楼三层的统专新闻“VIVE"班,这个日后我们在校友录上称之为“永远的新闻VIVE”的历史性命名。
记得初次走进新闻系,迎接我们的是崭新的教学楼,窗明几净的教室和一尘不染的桌椅。金秋十月的暖阳在充满温馨的教室里播洒着满溢的热情。讲台的一角悬挂着一台二十四英寸的彩电,可以用来上课放影像资料,也可作为课间娱乐使用。记忆深刻的是一条红色横幅之上“新人新闻新气象”的印刷体标语,旗帜鲜明地道出了我们媒体专业的与众不同。
待几十名来自天南海北的同学逐一走入教室坐定,讲台上便出现了一位戴金丝眼镜的瘦削青年。后来我们得知他便是我们新闻“VIVE”的第一任班主任。此青年姓田名俊鹏,不敢说骨骼奇异,却也是玉树临风,且犹具诗人气质。
在短短一周之内便倾倒了我们班级的所有女生,后来更是让这些女同胞不知为之洒下了多少金豆豆。然而却也让我们这些男生慨然叹服,肃然起敬。不过田老师却是我们“永远的新闻VIVE”当之无愧的命名者。这一影响力贯穿大学三年一直持续到今天。虽然他只做了我们班不到两个月的班主任。
记得童主席的新生日记中是如此描述我们开课第一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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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2001年9月为止我已经上了十三年学了。小学六年基本上是在欢乐中度过的,书包也基本上每天都是空空如也,占分量的东西莫过于几个玻璃球。每天下午三点半放学,假期作业基本为零。在还未提倡素质教育的那个年代,我们提前素质了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