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冬天的故事

小时新疆的冬天比较冷，而且下的雪深，直没至膝。

一年冬天我们单位的会计过年酒喝多了，醉倒在雪地里一夜没回家，第二天清晨发现后送医院，命是捡回来了，手指冻坏了八根，从指根被截掉，两只光秃的手掌只剩下拇指了。

入冬前，我们那里都会进行冬灌，冬小麦的田里放水后，会结上冰。大渠里剩下的水也冻上了冰。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冰也越结越厚，一到下午放学的时候，大伙就到附近田里较完整的一大片冰面上滑冰，天空湛蓝，迎着黄昏的太阳，微风吹到面上犹如刀割，面颊和耳朵冻得生疼，阳光经冰面反射出一片刺眼的光芒。

下午上学时就把冰车带去了，制造简单，用一块长约一米，宽四十厘米左右的长方形木板做的，在木板下面钉两根和比木板稍短一点的扁木条，顺着木条方向各箍一根粗铁丝，铁丝两头穿出到木板上面固定。把木板上钉一块方木，方木上钉块板当做座位，再找两根木棍，将长钉用锤砸一半进入木棍的一端，钉帽砸扁即可。人坐在上面两手抓住木棍，用有钉子的一端扎在冰面上撑着冰车向前滑行，相互比试谁的快，或相互碰撞，快乐无比。经过运动，除了面颊和耳朵，身体和四肢都暖和起来，棉鞋底部会弄湿，变得冰凉。

没有冰车的可以撬起一米见方大块冰，冰块上面是光滑的，朝土地的下面则坑洼不平，还夹杂草茎和气孔，下面还有一些球形，锥状，圆柱等奇形怪状、晶莹透明的小冰块。将冰块翻过来放在冰面上，用一根木棍撑在冰孔或小坑里向前推行，发出“隆隆”的声响，待速度上去后一下跳上冰块，随着冰块的惯性滑行，感觉也不错。滑冰时如果撞上田埂和别的冰块或冰块碎裂很容易摔倒，手指端与冰面接触后摔得胀疼，特别是臀部比较遭罪，酸痛难忍。

有次我和黄湘江去冰封的大渠上滑冰，有一段因为清淤在渠底留下了几个大坑，在冰上滑冰时用脚跺发出咚咚的声响能感觉到下面是空洞。我估计冰下的坑里如果有水的话可能有鱼，没抱多大希望。回家取来斧子在有坑的冰面砍了个小洞，结果有个坑里确实有很浅的水，约不到十厘米，水里有二，三十条大小不等的鲫鱼：有的缓慢游动有的停在水里不动。

我们把冰面砍开了一个大的冰洞，大小冰块纷纷落入坑里，大的冰块压到水底的泥里，小的半浮在浑浊的水面上。黄湘江看鱼不多，又怕冷，让我下去捞，鱼归我。我脱下棉鞋，袜子，刚下到水里，冰水令我产生了错觉：感觉水是烫的！之后才觉得冰冷刺骨！我先把大冰块搬上放在一旁的冰面上，再把小冰块捧上来扔在一边，手指冻得僵硬不能弯曲，一根食指被冰块尖锐的棱角划破后流出了鲜血，感觉不到疼痛，但是有触觉的。

鲫鱼捞上来后扔到冰面上，鱼表面的水和冰渣很快冻起来了，那些鱼就好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待捞完鱼后，赶紧胡乱洗洗脚穿上鞋袜，回到家中，将冻鱼放在盆里倒上水，有些鱼化冻之后竟然又能在水盆里游动了。

小学寒假的一天，外边阳光灿烂，但气温低，寒冷。窗户玻璃上的冰花没融化，很是漂亮。我妈上班去了，我和我哥趴在桌子边做寒假作业，不知为什么两人发生了争执，我气愤至极，抓起手中的钢笔奋力向他脸上甩过去，他俯身头一低，钢笔掠过他的头顶，砸在身后的窗户上，一块玻璃被砸破了。没办法，我量了玻璃的大致尺寸，准备去学校教室拆一块带回来。

路上前两天下的十几厘米深积雪白的刺眼，留下了自行车胎压过的痕迹和凌乱的脚印，田野里一片白莽莽，路边小渠埂上露出雪面的半截枯草在风中瑟瑟抖动，我沿着那些车辙和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学校走，到了学校附近，看看教室的门窗都关的很严，玻璃是从里面用小钉钉在木头的窗框上挡住的，外面没法弄。我围着一排教室转了一圈，没发现有窗户可进去，就只好去找一位叫左全的同学拿钥匙，因他家住在学校边上，教室的钥匙交给他管。他学习一般，体育还可。

他家那时还住在地窝子里，院子里栓有一条很凶的白毛大狗，在周围居民养的的狗里，数他家的狗咬架最凶，所向无敌，曾将一条与它体格差不多大的狗的耳朵撕咬掉了！我喊了好一阵他爸才出来，把狗呵斥到一边，带我下去到了屋里。屋里光线比较暗，只有屋顶一个窗口的光线射入，依稀看见木头做的简单桌、凳和柜子等，

进屋后我听到他问：“你有事么？”

但看不清他人在哪，眼睛适应了一会，我才看见靠墙较暗的地方有一张大木板床，他裹着被子半躺在床上，手里握着一瓶散装的葡萄酒在喝，那是从老刘果园花两毛钱一斤买来的。见到我之后很热情的递给我喝，我喝了几大口看不多了，就还给他，说了来意，他下床翻柜子抽屉拿出教室门钥匙给我并叮嘱我就拿一块玻璃，多了他不好交代。

我顺利的开了教室门，挑了一块大小差不多的玻璃拆了下来带回家，装上后刚好！我妈回来后也没留意，到最后搬家她都不知道那事。工作后有一年在家过年，酒足饭饱后聊起这事，我妈说：“你看看，你们这些孩子那时候真费嘴。

左全同学初中毕业后就在我们原单位工作，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