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芳一脸地惊讶:“罗宁姐,你想得可真远呢。”却又赌气地说道:“照你这么说,我们烧石灰这事儿不就不算个长久之计了么?那明儿个就通知大家吃散伙饭算喽。”
罗宁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说你这个傻妹子,都当妈的人了,还跟个小姑娘似的。咱们回去吧,这阵子面也快磨好了吧?”一边唤了小花往回走,一边又对刘芳说道:“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才专门找了你来商量,你可别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刘芳把小花抱了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罗宁姐,你可别这样说我,我不是舍不得你离开家属队嘛。”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这一走,家属队这摊子事儿你可都得操心了,这对你未尝不是件好事,怎么着也算个锻炼吧,看你以后还怎么耍性子?不过话说回来,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烧石灰这活儿,可还真不能干一辈子呢,咱们总要干点再大的事儿才行。”
俩个人就家属队以后的事儿边说边往水磨坊走,待轰隆隆的石磨声淹没了说话声音的时候,一些罗宁离开家属队的细节事宜也已商量完毕。
县水泥厂靠近河谷的最里边,厂里连家属在内不过三十余号人。除厂长刘成法和一个姓廖的会计外,其余全都是合同工和临时工。山沟里什么都不方便,正式职工能走的都走完了,大多调到县里的农机厂、修理厂什么单位里去,虽然工资相对而言低了些,可毕竟在县城,买个菜都容易些。何况能够脱离山沟,远离灰尘弥漫的环境,对那些钻天打洞调走的人而言,总还算一件好事。那时人们就已经知道,在水泥厂工作久了,会得一种矽肺病,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肺结核的一种,比起性命来说,多拿的那几个钱实在算不了什么,在哪儿不是混日子啊,总好过有命挣没命花吧?水泥厂之所以一直半死不活,多半也与厂里众多人的精神状态有关,大家伙都存了混一天算一天的心思,哪还能铆着劲儿干活?一厂之长刘成法也已经五十多岁了,要不了多久就要退休回家抱孙子,也犯不着得罪人,对许多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要让他还像年轻时那样,缰绳一套着肩就拉车的马儿一般拚着命地往前拉,也着实是难为他。县里主管工业的领导也不是不知道这个事实,奈何找谁谈去水泥厂任职,谁的脑袋都似安了弹簧般地摇头,连那个关珊都不愿意接管这摊子,谁还能主动往这火坑里跳呢?
现在有罗宁能够答应到水泥厂来上班,对于县里来说,也属万般无奈,最不济也能帮着厂长跑跑销路,不像那个刘成法,到了县里就往家里一钻,除了搂他那个老婆娘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罗宁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说服了李菊,这可比跟刘芳谈话多费了几升唾沫,要说河南的媳妇还真有股犟劲儿,认死了理说破天都没有用。最后好说歹说,逼得罗宁答应她一定会在以后做事时捎带着她方才罢休。就这样,罗宁还是从李菊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那神色明白无误地告诉罗宁,用不了多久她也会退出家属队,不干这劳什子事情,以至于罗宁在走出李菊家门口时,都有些怀疑自己这样离开家属队,到底是对还是错。
刘成法对罗宁的到来既不表现出过多的热情,却也不冷淡。县里的领导早就找他谈过话,他也明白,即便自己再提出什么样的看法,多半也会是雪花落在河水里——无声无息,甭想打起一丝水花儿。更别说自己压根儿就不想提,能有人接了自己的工作最好。抱着这种态度,所以他接待罗宁时根本用不着拿捏距离,这女子据说很能干,不过在这个水泥厂,干好了少不了自己的一份成绩,真要出个什么事儿,那都是县里安排的,八杆子也打不着自己。
刘成法本想让罗宁直接挑起水泥厂外销这摊子事,问了罗宁,谁知对方说要先到选料组去,心里不竟暗暗好笑:到底是烧石灰出来的,到哪儿都忘不了石灰石。却又忍不住提醒罗宁,那可是最累的环节,一个女人家,身体能不能吃得消?罗宁谢了他的好意,执意要从水泥生产的初始环节做起。刘成法见罗宁不像是说着玩的,只得由了她去,自己转回头去吩咐廖会计办理罗宁的相关手续不提。
这边罗宁每天一身汗一身灰的回家,那边李忠可就不乐意了,不住口地结巴着埋怨罗宁是自讨苦吃,放着家属队自己打下的基业不要,偏要去吃这个苦累受人家管,分明是喜鹊跳树丫,想着攀那高枝呢,搞不好眼睛还盯着县里,没准人家今后还给你干部当当哩。
罗宁受不了李忠这三番五次的唠叨,她当然知道自己男人心里那一点点小九九,便一边在小勇留下的软皮本上记着水泥生产的工艺流程,一边头也不抬地抢白李忠:“你啰嗦个什么劲儿呢?也就你拿我当个宝,还担心日后别人从你手里把我抢走不成?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些年头了你还不知道?就别费那瞎心思了。”
李忠这才住了口,半晌却又道:“县里说好、好了让你跑销、销路,你上、上赶着去出那力、力气活做、做甚?”
罗宁听得笑了起来:“咱这不是就这出力的命嘛。”知道男人是一根筋,就又解释道:“就是要跑销路,也得把水泥咋个生产出来的弄明白不是?不然跟别个扯起来老是不着个边,谁耐烦听你多说啊?哪像你,跟你说煤是树变的,就是整不清这煤炭怎么不在地面上摆着,咋还就埋在山肚子里了呢。”
李忠嘿嘿地笑着,这才彻底闭了嘴。以后就每天早了些时辰下班,做好饭在家里等着,等罗宁吃完饭,紧接着伺候一盆热水来烫脚。儿子小勇在场部里上学,经常半个月一个月地才回来一趟,两个人就少了许多顾忌,在还不算特别疲累时,常常在床上滚做一团,放肆地行那夫妻之事,倒也算是从里到外的放松一回。
罗宁常常带了刘芳一起往县里、市里跑。
罗宁常常带了刘芳一起往县里、市里跑。
水泥和石灰本就是建筑行业必不可缺的两大原料,两个人一起出行不仅互相有个照应,就是与别人讨价还价起来也多了张嘴说话。
罗宁主要还是想将原先自己跑熟了的客户介绍给刘芳认识。那些个书记、厂长以及大大小小的建筑队队长们见了刘芳,一个个无不眼神发亮,伸出的手握住就不愿放开,倒是亏了有罗宁解围,常常将话题引向其他方面才使刘芳不至过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