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以西
空谷
这是描述发生在西北以西新疆某地的长篇小说,故事中的主人公看似离我们很远,大多在原生活中能够找到原形,也许就生活在出生在那个年代的你我身边。
小说通过地域之间、民族之间、兵团与地方之间的冲突与调和、人性与兽性之间的挣扎与转换以及浓郁的新疆风情描写,将那些普通平凡人的生活,以最平实和真切的笔端展现在你我面前,力图使大家了解一个已成为过去式的年代,以及人们在几近蛮荒的地带与贫瘠的自然及困苦命运抗争的历程。
“天高皇帝远,人少牲口多”。这是当初盲流和以各种方式来到新疆某偏远地带的人们的口头禅,五湖四海全国各地各色人等抱着不同的目的来到此地,选择着不同的生活方式,贡献着他们的聪明才智,释放着他们的原始情感,生命的卑微与坚强,肉欲的压抑与冲动,一切尽在本篇徐徐展开的原生态新疆风情画卷中呈现。
引子
伊犁河谷素有 “塞外江南”的美称,这块中国西部最富饶的土地之之一,从露出她神秘面纱一角开始,就成为内地各省份的人移居新疆的首选,他们扎根于此,与当地的维吾尔、哈萨克、锡伯等少数民族一道,种植粮棉、开采矿产,以辛勤的劳作换得安宁的生活,一旦生活稳定下来,便招朋引戚,将因种种原因在内地混不下去的人们召唤来此,开创出一片新天地,也融入一种他们从前想都没想过的生活当中。
伊犁河的西岸至乌孙山脉脚下,是近六十公里一望无垠的戈壁滩,戈壁滩呈十五度的坡度一直连绵至墨绿的山峦。晴天时,眼力好的人能够看到戈壁滩正中有一条灰白色的路几乎笔直向上,那是通往山脚下克斯台沟和林场的石子公路,如有汽车下行,扬起的灰尘追随如甲虫般的车后滚滚弥漫,历久不散,大有吞噬车辆的气势,直到临近三乡镇的沥青路为止。司机们往往在镇口的十字公路旁边停下车来,一边骂骂咧咧地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边吆喝着搭便车的人下车。
搭便车的人无一例外地成了“白毛女(男)”,从车厢煤堆上跳下来,站不稳的就一个前趴或后墩,引得后下车的人一句嘲笑。有识相的便腆着脸去请开车的师傅吃西瓜,师傅通常是大度地摆摆手,自己走向路边的瓜摊,砸开一个西瓜便大嚼里面的红瓤。
搭车的人便知趣地散开,各自赶路。
这条路到此分岔,往前再行十几公里便过伊犁河进伊宁市。而往左,则是过察布查尔县直通生产建设兵团农四师六十八团。
第一章甲克斯台沟
当戈壁滩上还是夕阳高照时,由于地处谷底、甲克斯台河谷早已暮色沉沉。
从乌孙山脉流下的一条河水,经过千万年的冲刷,硬是在山与山之间形成了这片谷地。这条小河平时里清澈无比,而一旦下雨天来临,河水便暴涨,河面比平时增加了数倍,浑黄的河水卷杂着上游冲下的树枝树根,一路呼啸着向前,如挨近河边则更是惊心动魄,连河床里轰隆隆的石头翻滚声也听得清清楚楚。每到此时,河两边的往来交通往来便成了问题,平时里淌水可过的人、畜及车辆,只能绕道几里到连接小河南北的唯一一座木桥
小河的南面,是隶属于兵团六十八团的煤矿,地方上的人统称其为兵团煤矿,几十排人字型的连户房屋,体现出那个时代的特色,也无言地展示着整齐划一的优越。
与之相对应的河的北面那些高高低低的土打墙房屋,便是地方上红旗公社煤矿的矿工聚集地,严格意义上来讲,其中大多数还不能称为房屋,很多是靠山而挖的地窝子,只是在顶部用几根檩条一架,铺上芦苇席然后压上土而成,至于房门则更是五花八门,讲究点的用木板钉上荷叶,再安把锁。不讲究的,直接用块木板竖着再搬块石头抵住即可。好在那年月民风淳朴,矿工们又身无长物,简陋的房里除了火炕上黑得发亮的被褥就是灶台上同样布满黑渍的碗筷,倒也没发生什么失窃的事件。
小河的上游,就是规模不大的县煤矿和水泥厂所在地。
就这样,在长度范围不超过三公里的河谷里,品字型的分布着兵团、公社和县属三个煤矿、一个水泥厂 ,除兵团煤矿为清一色的汉族之外,公社和县煤矿、水泥厂里却大部分是维吾尔、哈萨克和锡伯族。人们都是为了生存、为了这里丰富的煤炭资源,才在这个远离县城六十余公里的山沟里扎根劳作,也演绎出一幕幕人间的悲喜剧。
不知何时,也不知是哪位遁世高人始作俑,甲克斯台沟被冠名为“小香港”,一经传颂,不但县里、兵团各连队,大到伊宁市甚至更远的博尔塔拉州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想来是拉煤的司机口口相传。要知道新疆不比内地,七十年代初时,人们对香港这个地方的了解,不外乎书本或会议的批判材料,直觉得那是一个资本主义腐化堕落的地方,灯红酒绿可能是免不了的,至于怎么个腐化堕落法,灯怎么变红,白酒怎么会变绿,方圆几百里之内,那可真没有一个人能说得出子丑寅卯。
照杨大个子的话说,就是这沟里的人除了白天钻坑道、晚上钻水道之外,其余的时间无不用来吃吃喝喝。兵团煤矿的还好些,有个排班上班的限制,那县煤矿和公社煤矿的人,几乎都是吃自己,干多干少都自己说了算,有时酒喝多了,睡个两天再套上黑乎乎的工作服进坑道也是常有的事,如此醉生梦死,恐怕香港人也没这福分。
杨大个子是山东人,时为兵团煤矿的指导员兼民兵队长。身高一米八几,一脸茂密的络腮胡子使他看起来颇有些不怒自威,又加上身兼双职,对手下职工便时常吆五喝六,背地里便落了个“X*神”的外号,本人真名杨壮志反而渐渐地被人遗忘了。
杨大个子正走在去矿井的路上。临出家门前因为与婆娘争吵了几句的缘故,神情还有些愤愤地。
因为今天要带夜班,下午就好好睡了一觉,临换工作服时,也许是久不操练,或者是养足了精神的缘故,又或者手无意中碰到了那话儿,竟硬硬地翘了起来。看看还有些时间,便喊正在厨房忙碌的婆娘进来。兵团的房子是卧室一排,而厨房和杂物间则正与卧室的房相对,另起一排稍矮的棚屋,厕所则几排房共用一座标明了男女的公厕,不象现今下门一关,吃喝拉撒睡全在一套房里。
喊得几声后,婆娘方才听见,沾着两手的面粉便进了门:“嚷啥呢?正和面呢。”
说也奇怪,在外头威风八面的杨大个子独独怕了他老婆,用外面人的话说这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