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路不够宽,赶紧修出来!抓紧!”
“保证完成任务!”
对这个问题花荣觉得责任在己——怎么会没想到呢,那么大的官,随从肯定多,这山路是窄了点。
他要带队回去取工具,却又惹得虞候不高兴:都什么时候了,来不及了!发扬老传统,用手!
花荣愣了:天寒地冻,空手怎么修路?!
“修路都不会算什么大宋军人?”
这句话再次刺伤了花荣的自尊,赌气喊了一声:干!
花荣领着手下冒着零下十几度的气温徒手干起了工程。
军官的佩刀被用来砍树,士兵的腰带被用来当绳索。
付出一半人指甲掉光的代价之后,硬是把山路拓宽了三尺。
这时,喧天的锣鼓声从山下方向传来。
“来了来了!快,跪下,都跪下!不准抬头!”
花荣赶紧跪在道路两旁。
他现在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修路。
童贯的随行起码有两千人,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过完。
这件事有好的一面。
比如说,花荣发现很多人骑着高头大马(通过马蹄子判断的),披着重甲(通过人腿判断的),这说明我们果然有精锐武器。
但是也有不好的地方。
大家干活出了一身大汗,在冰天雪地里跪那么长时间,差点冻死。
行驾过后,花荣忍着剧痛和寒冷站起来,但是那个虞候还是不放过他们。
他命令全体官兵跑步回营区,进行接待工作。
花荣对这个命令倒是没有异议——终于到了正事了。
他带队跑得飞快,生怕童贯不等他,直接取消阅兵式。
到了营区门口,他感动地发现,行驾都在门口原地等着。
童贯甚至连轿子都没下。
花荣差点热泪盈眶:看来,前边只是一场考验!
枢密使大人居然在等我!
等我一名小小的副巡检!
这是何等的平易近人!
“负责人呢?负责人呢?”慕容太守顾不得斯文,气急败坏地在吆喝。
“末将花荣,参见……”
“参你妹啊,你跑哪去了?快去接轿!”
“接什么?”花荣迷糊了。
“枢密使大人到哪,哪儿的负责人就要接轿!你个贼配军怎么什么规矩都不懂?!”
慕容彦达扯着花荣的袖子,一路小跑来到童贯轿子跟前。
这是一抬特制的大轿,需要十六人才能抬动,看体积,居住面积起码五十平米,轿门离地都有半米高。
“跪下!别脏了大人的鞋!”
花荣被慕容知府一脚踹倒在轿前,四肢着地。
然后一只大脚毫无预警地踩在他背上。
花荣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我怎么就感觉自己不像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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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童贯踩着花荣,走过红地毯,环视这个养殖场一样军营,面无表情。
说实话,他心里不太痛快。
由于前不久在内廷跟慕容贵妃的人闹了点不愉快,他本来打算不在青州停留的。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无比正确:慕容彦达跟他妹妹一样,也是个不知事体的二货!
“我不过是路上内急,要找个地方上个厕所,怎么安排得这么慢!”
他由衷地不想跟姓慕容的说话。
于是,他命人找来花荣。
“末将花荣,参见……”
“免礼,”童贯有点憋不住了,“快带我去检查一下你们的卫生设施!”
童贯从厕所出来,花荣努力抖擞精神,上前请命,要开始阅兵。
“阅兵?”童贯不置可否地看着台下。
花荣用余光扫了一下自己的队伍,心凉了一半:好不容易整顿出的军容,已经荡然无存。
人人都跟泥猴一样。
“放肆!童大人旅途劳累,阅什么兵?!”旁边一个横行官呵斥道。
花荣感觉一阵刺骨的冷风吹过,自己晃了两晃。
好在童贯还给了他点面子。
“分列式就免了,我要讲话。”
花荣感到些许欣慰,领命退下。
一个虞候上来小声说:“快,排个队形。”
“横队还是纵队?”
“你傻啊?!当然是童大人最喜欢的那个!快,大家趴地上,排个‘首长好’!”
要说那天如果有什么事让花荣振奋的话,那就是童贯的讲话。
“……亡我之心不死……要准备打仗……朝廷在下一盘很大的棋……是战无不胜的!”
士兵们热烈鼓掌,然后排队回营房学习讲话精神。
童贯带着自己的人先走了,并坚持不要青州方面的人送行。
这些人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决定留下吃饭。
但是以上两种活动花荣都不能立刻参加。
因为童贯上轿还需要一个人垫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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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童贯在山上的两个时辰里,刘高和黄信一直在祷告。
刘高是怕花荣在这个时候造反,童贯弄出个三长两短,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
黄信是怕慕容知府责怪他情报不到位,没有提前预警。
童贯安然离开后,两人如释重负。
黄信要到青州去,赶紧跟慕容知府解释一下。
但是刘高还在纠缠不休。
“刘巡检,你怎么还在怀疑花荣要造反?他不是没有发难吗?”
刘高坚持说这次没反完全是因为他没有时间准备。
最后黄信烦不胜烦,敷衍地决定,一个月后,请花荣来赴宴,当面把事情问清楚。
要是花荣能给出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这事就全当一场误会;
否则,当场拿下。
“一个月?现在不行吗?”
黄信对刘高的智商彻底失望:“假如真的查出花荣有问题,童大人会觉得咱们今天是在拿他的脑袋开玩笑,你想他会怎么处分?!”
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这段时间里,花荣的头脑逐渐冷静下来。
他恢复思考能力的标志在于他开始审视这次视察的意义究竟有多大。
因为显而易见,现在的日子跟视察以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没有开战,没有新装备,没有新指示;宋江走了,黄信也不来了,他陷入了空前的孤独寂寞当中。
更糟的是猪还全给宰了,大家吃了一个月的净素。
因此那天他一听说有人请赴宴,兴奋异常,连个卫兵也没带,快马加鞭冲向刘高家。
那天黄信带着十几个亲兵来到刘府,让他们埋伏在侧厅。
为了不让事态失控,他再三嘱咐:“今天只是给刘高一个交代,不会出什么事。
所以不管姓刘的说什么,你们都不要有动作。只听我的!
当然,预防万一,你们还是要听我的信号。
假如我摔杯,那说明有情况,花荣要自首,你们出来把他围住就行了;
假如我摔碗,那说明他要反抗,你们就出来把他制服;
假如我摔两个碗,那说明他有家伙——总之动静越大危险越大……”
然而事情的发展显然跟大家预料得不同。
花荣来到刘府时已经饿得眼都绿了,压根没看见门口正在迎接他的黄信和刘高,自己闻着味径直快步进了正厅。
不知是没看清门槛还是没煞住闸,一头把整桌酒席都撞翻了。
埋伏的士兵听见外面稀里哗啦一阵巨响,都大吃一惊:“妈逼的出人命了!”
抽出腰刀跳了出来,一拥而上把花荣捆了个结结实实。
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上的刘高和黄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良久,缓过神来的黄信清清喉咙,问刘高:花荣的队伍五百多人,有多少是你招募来的?
——这个……没有。
——花荣的士官,有几个是你提拔的?
——这个……没有。
——花荣的士兵,有多少认识你?
——这个……没有。
黄信沉默了。
刘高等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黄监,此事该如何收场啊?
“收你妈逼啊!人抓都抓了,再放可能吗?赶紧绑缚青州!马上!用你的人!明天你妈逼啊,你个夯货半个兵都号令不动,走漏消息想激起兵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