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凭苏丹的教诲,真主的保佑。”那个被称为阿卜杜拉的年轻人淡淡的回应道。
“可是,我不太明白——既然我们是来传播圣教的,为什么你坚持要让这些人随行?”
老者指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奴隶。
这些形容枯槁的人长得奇形怪状,什么肤色的都有。
他们是一些佛教长老、拜火教长老、犹太教牧师、基督教教士......反正是被突厥人痛恨的异教瘪三。
“你怀疑我祈祷时受到的启示是假的?”年轻人依旧不温不火的问。
“真主在上!自从你皈依圣教,‘虔诚的阿卜杜拉’之名早已传遍整个帝国。”老者急忙改口。
“我本来已经打算在撒马尔罕度过一生,但既然苏丹让我回来拯救契丹大地上的灵魂,我就要尽力而为”,阿卜杜拉说,“这些人我自有用处。至于具体的计划,你要问我大哥乌雅述。”
老者看了一眼旁边一个正在啃野猪腿的东方野人,面露厌恶的表情,回头想继续问个究竟。
柴火的噼啪声中,忽然响起了一个短促的、类似北风吹进窗缝的声音。
嗖——
那老者双手抓着自己的脖子,倒在地上,被自己的血呛得痛苦不堪。
与此同时,若干支羽箭从树林里飞出。
队伍里十几个突厥武士猝然倒地。
林子里一群野人走了出来。
“马拉巴子的这老鳖犊子终于死了。忍了他好几天了。”
旁边的大汉若无其事地啃完猪腿,站起来朝老者的尸体踢了一脚。
“赶紧的吧,回家。咱爹听说你回来,那个高兴啊,这不让我带这人来走了三天来接你。”
“乌雅束,等等。最后一件事。”阿卜杜拉站起身来。
面前,一群奴隶吓得面如土色。
“我知道你们都是虔诚的人,现在,我就来要考验你们的虔诚。”
他走到一个犹太拉比面前,从他怀里掏出一本书。
“我问你,是我的话对,还是这本什么圣经说的对?”
拉比清了清嗓子,看样子要给这个人讲一堂宗教课。
刀光闪过,拉比的头飞出去好远。
然后阿卜杜拉走到另一个人面前,和蔼可亲地问道:“你呢?”
“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全能全知的阿卜杜拉......”
又是一刀,另一颗人头飞起。
“我不叫阿卜杜拉!”年轻人咆哮起来。
听到这个名字,他就仿佛又回到了撒马尔罕。
“噢,阿卜杜拉……”
那无数个夜晚,苏丹就是这样轻声呼喊着他的名字。
他仿佛又闻到了那老杂毛身上能熏死一头骆驼的臭气。
“马拉巴子的谁敢再叫我那个毛驴名字?!
还有谁?!!
我他妈装了六年孙子,我够了!!!”
说到这里,他疯了一样大笑。
“老子是完颜女真的二太子!!
我叫完颜阿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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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高俅在王诜府上的这几年里还发生了好多事。
王安石死了。
司马光死了。
苏轼来信,说朝云死了,是饿死的。
皇帝英明地恢复新法,把释放的政治犯又重新办了一遍。
泰西(欧洲)有个叫乌尔班的洋和尚做了次带功报告,一下子有了十万信徒,号称十字军,浩浩荡荡的杀往东方,跟突厥人死磕。
皇帝英明地做出圣断:此役胜负在五五之间,因此大宋不参与,咱不折腾。
可是他转眼又英明地对西夏宣战。
这下很多人都死了。
这时的高俅已经年过三十,在古代,这已经是可以自称“老夫”的年龄了。
他当时已经认命,以为自己生下来就是为了在王诜家倒一辈子马桶。
对于这个下场,高俅很不甘心。
平心而论,高俅虽然有各种各样的毛病,但是从没有懒于奋斗。
即使在苏轼家不愁吃穿的时候,他也没闲着,拼命学习文化,还练出一手好字,否则也不可能担任苏轼的执笔秘书。
高俅的想法是,自己好歹要学点能谋生的技术,不能当个不凭真本事吃饭的废物。
这种好学精神可称上进。
用高俅的话说,艺不压身嘛。
然而高俅这时却发现,艺,的确不压身;
但是活在大宋,却始终有别的东西压着你,不让你站起来活出个人样。
高俅的这种思想在他的遗作《凡客吟》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能蹴鞠,能捉笔,能吟诗,能写意;
能下力吃苦,也能牵线搭桥、慧眼识商机。
吾非甚么衙内,也无甚么关系。
吾乃高俅,无人可求只好求己。
奈何生逢盛世,登天唯有靠拼爹,寒门拼搏白费心机。
不怨天地朝廷,只怨投胎不给力。
即使身在现代,读着这首词,依然可以依稀感觉到九百年前的秋夜里,一个看不到光明的青年在绕阶而行的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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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然而在元符三年的那个冬天,一切都改变了。
因为高俅见到了端王赵佶。
两人认识的过程各种史料上说的都差不多:
赵佶来串门,要了王诜一件玉器;
第二天王诜派高俅去给他送套件,结果碰上赵佶踢球;
高俅小露一手,两人一见如故,从此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其实事实远不是这么简单。
史书上提起赵佶,首先就是一个评价:“轻佻”。
这是个不好理解的词,就像现在说人“二”一样,需要结合实例来理解。
那天赵佶来王诜家,并不是来串门,而是有正经生意要谈。
王诜这么有钱也不是单靠朝廷的那点俸禄,他一直在自己做生意。
具体地说,在京城搞房地产。
但是王诜不是自己搞——气死了公主之后,他非常清楚自己在老赵家的人缘,他不敢。
他的合伙人是赵佶。
赵佶按理说应该喊王诜一声姑父,但实际上两人拜了把子,一向兄弟相称。
“老弟,大院那个工程,有点麻烦——再不开工就要赔了,得赶紧赶人,但是我的人手不够……”
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王诜看中的不是别的院子,正是苏家大院。
但里面住的刁民听说要拆迁之后如丧考妣,哭天抢地,死活不肯搬,完全忘了自己当年是全靠朝廷的政策好才得以把元佑党高官的宅子改成一个蚂蚁窝的。
如今经过旷日持久的谈判,王诜终于对这群刁民失去了耐心,决定强行把他们赶出去。
“还不肯搬?”赵佶很诧异。
王诜的把这宅子包围了也不知有多长时间。刁民们的生活水平迅速退化到史前,天天钻木取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