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无语地看着手里的啤酒，不知道再说点儿什么。我们都对自己的生活无能为力，有的路原以为选对了，义无反顾地走，等到了中间才发现了错误，但那早已是欲罢不能无法挽回的境地。

我们谁都无法对自己的灵魂负责。我们总是高估自己，一厢情愿地把自己设想成不知有多么强大，直到在某一个不寻常的清晨，我们从沉睡中醒来，全身无力，精神萎靡，我们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与芸芸众生并无差别，脆弱无时不在！

我们能怎么做？

打起精神，努力地活着，这是我们唯一可能的选择！

第045章第一次冲突

气氛紧张，有点儿风雨欲来的不详预兆！

第二天早上就已经感觉到老板的情绪。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敲门叫我，而是自顾自地去店里了。

因为是周末，永姿他们不上学。没有人吵我，我睡得很沉，还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我在梦中见到了父亲，并且在梦里十分清楚地说了很多话。等我从梦里醒过来，已经11点多了！

跳起来直奔餐馆，大门锁着。绕到后面的小门，果然，也紧紧地关着。

我连敲带喊，弄得满身大汗，那扇小门威严而冷静地纹丝不动。我十分窝囊地坐在台阶上，等待跑堂来上班。一会儿，跑堂来了。她只敲了几下，喊一声：老板开门，那扇赌气发威的小门立刻开了。老板扎着油乎乎的大围裙站在门口，看见我惊讶地问：“哎，你怎么才过来！你迟到了啊！”

我有点儿不知所措。这个小心眼儿的男人，难道想把气出在我身上！我陪着笑脸，从他身边侧身钻进去，一溜烟跑上楼梯。

十分受气地陪了一上午的笑脸，好像我做了什么错事一样。那个男人在地下的厨房里不断地滋事找茬，上了发条一样，一会儿摔了锅盖，丁零当啷的刺耳响声随着锅盖一路滚过！紧接着又摔了盘子，瓷器落地清脆地炸响……平常他摔东西总是会选一些不具破坏性的器皿，今天看样子有点儿升级的味道。我实在搞不懂此人的分裂个性，即便是他听到了我和老板娘谈话的全部，又何至于如此！就算真的生气了，也可以找自己老婆好好地聊聊或者干脆地吵上一架。如此指桑骂槐在地下室里孤独地抖威风，着实没有品位！

下午一点多，孩子们过来了。与往常一样，两个男孩子一趟一趟地往地下储藏室里运空瓶子。这已经变成了他们的活儿，我和跑堂都偷懒地故意把那些空瓶丢在吧台口儿，等两个孩子过来收拾。

对两个孩子来讲，运空瓶子的活儿其实并不轻松。上百只玻璃的啤酒红酒瓶以及水瓶，要从吧台里运到楼下，每一次他们只能拿十几个，没一会儿，两个小家伙头上已经冒汗。

“我日你妈的！”地下室里响起了老板的咒骂声，并且好像在打人，依稀听得见好像是巴掌打在脸上的沉闷响声。但两个孩子都没有哭喊，只听见老板不停地叫骂。

“我他妈踢死你，我他妈踢死你，吃他妈的闲饭，这么点儿活都你妈的干不好！”

我和老板娘同时冲下楼梯。在厨房门口，那男人一只手抓住一个孩子，狠狠地踢他们的下半身。两个孩子泪流满面但是倔强地一声不响，看到母亲下来，小一点儿的永志哇地哭出来，扑向我们。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干什么？”老板娘面色惨白，一只手护住儿子，一只手指着男人，尖利地喊。

“你怎么老是拿孩子出气，他们又怎么你啦？”她转身看着两个孩子，“你们干什么了？说啊！啊？”

“我就是弄洒了那个。”永志指着厨房门口的一罐子糖醋酱，抽噎着说。放在门口的一大罐糖醋酱翻倒在地上，粘粘的红色液体四处蔓延，还冒着热气。

“那你怎么不小心啊？干活就不能慢一点吗？看把爸爸气的！”女人看了一眼仍然愠怒未消的老板，转过来训斥孩子。

“我们小心了。”一直仇恨地瞪着男人的大儿子永常大声喊。

“小心了怎么还会碰倒东西？那是你爸爸刚刚做出来的，给爸爸认个错！”女人又看一眼男人，语气明显地缓了下来。

男人看到女人息事宁人的态度，原本还心虚地想见好就收，已经进了厨房却又转回身来骂了一句，“妈了个逼地，不是什么好东西。看见我刚做出来，故意给我踢倒！”

“老公啊，就是他踢倒了，也是踢倒了他自己店里的东西，你不要骂了嘛！”老板娘随口说了一句最不该说的话！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这句话扎人的程度，领着儿子向楼上走，没有看到男人突然冒血的眼睛。

“你说什么？他店里的东西？！”

“好了好了老公，进去炒菜吧，客人都上来了！”女人轻柔地说，仍然没有看出男人的怒不可遏。

“对，这是他店里的东西，当然了，是他那个死爹的东西嘛！我他妈就是你们雇过来的免费长工，对吧？”

女人被定在了楼梯上，完全没有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

“我他妈一天到晚在地下室里给你们卖命，我吃的什么？我穿的什么？我一分钱都捞不着花，天天在这地低下蹲监狱，劳改，我他妈究竟是个什么？我他妈就是在替那个死鬼王八蛋养活他这帮没良心的小王八！”

第046章打架

“不许你骂我爸爸！”我们全体都被气红了眼的老板给镇住了，愣愣地看着他威风地立在楼梯口，谁也没有留意，永姿这时候出现在楼梯顶上，眼睛瞪得溜圆怒视着下面。

“小王八蛋，养不熟的东西。我养活你们你们倒这么恨我！”男人仍在骂。

“你才是王八蛋。”永姿不甘示弱地回道。

“你住我爸爸买的房子，你还想抢我爸爸的餐馆，你才养不熟！”一向安静怯懦的永常，在姐姐的鼓励下，竟然也站出来加入了战争。

“对，你老打我们，我一下楼你就偷偷地踢我！”永志也跟着喊。

“操你个妈的，你们！反了你们了还，我他妈揍死你们！”男人彻底失去了理智，疯狂地扑向站在楼梯上的几个孩子。

我惊恐地后退了一下，眼看着四个孩子与高大的老板撕扯在一起。老板娘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抱住男人的腰：“天瑜，天瑜，你快把孩子领走！”

我已经被这样疯狂激烈的场面惊呆了，紧紧抓着楼梯的扶手动弹不得。我看着那男人疯了一样一只手揪住了永常的头发，一只脚恶狠狠地踹向他的肚子。永姿和永志哭叫着上前撕扯，想把永常救出来。

永志被踢得很重，小手捂住肚子，嘴里却仍然不屈地喊：“放开他们，放开他们……”

“住手！”混乱中，一声西班牙语的断喝从我们头顶响起。“快放开孩子，我要叫丨警丨察了！”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永姿的老师安东尼奥和两个男人站在楼梯上面。

听到丨警丨察两个字，老板和老板娘被蛰着了似的立刻恢复了理智。老板娘一把抓住我，“天瑜，赶快去，千万不能叫丨警丨察！你们都是黑工知道的吧？抓住了我们餐馆就完了，会给罚光的！”

我赶紧冲上楼梯，看到安东尼奥正在掏出手机，我一把拉住他，情急之中，西班牙语竟然忽然间流利起来；“安东尼奥，不要叫丨警丨察。这只是家事，请你不要报警，那样对孩子们并不合适！”

“但是，我看到他在打我的学生！我和我的同事来这吃饭，我们都看见了。对孩子施行暴力，这在我们国家是不允许的！”

“是的，你们打了孩子，不管你们是哪个国家的人，在这个国家里孩子受到法律保护，必须请丨警丨察来解决。”他的同事说。

“你要是想帮助他们就请不要报警，求求你。”我伸手按住安东尼奥的手机。

“她在说谎！”永常用西语喊道，“他们害怕丨警丨察来查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