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你的床了……”

“真的没关系的！”口气中不但没有计较，反而很抱歉地说：“真对不起，我听他们说了你在我床上住，本来这个周末就不想回来了。要不是老板让回来取工具……吓着你了吧，别担心真没事儿！”说着，低头去床下找拖鞋。

我仍坚持把碗筷酒杯收起，下床坐到椅子上。

他有些着急地：“你真不用跟我客气！我这人说话是很认真的……”他不由分说伸手把我又拉回到床上坐下。

“出门在外对男人都不易，你们女人就更难了。你吃你的吧，不用担心，晚上你还睡这儿，我和他们挤挤。”

“我可以再去找房子的，这么占你的床怎么好意思。”

“不用着急，我呆不了一两天还得回去，那边的活儿紧着哪，至少也得三个月才能完工，你安心先住着吧。”

“可是……”

“真的没关系的，你就别客气了，先住着，等找到合适的房间再说，能省一天的房租何必不省着呢。”

我十分感动地看着他，他的眼睛那么真诚，一点儿没有敷衍，我开心地笑起来。

“那……我把房租给你吧！”

“说什么哪！”他立刻严肃地打断我：“别婆婆妈妈的了，你吃你的饭，我收拾收拾工具！”

他开始忙他的事情，又不放心地转身安慰我一句：“我这儿经常有朋友过来挤一宿两宿的，我们都习惯了。”

我安心下来，有一种被绅士照料了一把的欣慰感觉。

那个晚上，我们这个只有两张上下床的小房间里热闹非凡。看得出，刘蓝天在这个集体里威信很高。他回来了，其它几个人的开心劲儿溢于言表，他们隆重地炒了很多菜，还包了饺子。

这几个大男人生活能力很强，令我即惊讶又钦佩。胖子小贾做得一手好菜，他一改懒散拖沓的习性，像换了个人一样，在厨房里又洗又切又炒，并不喊人帮忙，一个人哼着歌干得热火朝天又干净利落。那个不声不响腼腆的小江，进了厨房更是令人刮目相看，活面剁馅儿擀皮，动作比女人还麻利。最好玩儿的是，四个男人围坐在一起边聊边包，粗大的手掌娴熟地捏着饺子，甚是一幕好看的风景，我这个女人倒插不上手了。

他们都是很容易接近的人。虽是老乡，出国以前他们并不认识，只是后来进了同一家装潢公司，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们成了很好的朋友，并一直住在一起。

他们吃在一处，伙食费均摊。谁有空谁下厨房，吃完了饭都抢着洗碗。偶尔有谁懒了赖在那里不动，其它人也绝不计较，相互玩笑着嬉笑怒骂，俨然一个非常和睦的家庭。中间有哪个人身体不适或遇到什么糟糕的事情，所有的人都会不遗余力地相帮，没有二话。

这样和谐的一个集体，在国外人际关系冷漠自私的环境里难能可贵令所有人羡慕不已。

第029章大赦风声

饺子是韭菜馅儿。和许多中国人一样，我也是一个酷爱饺子的人，吃饺子总能带来欢喜的心情。出来快一年了，还是第一次吃上韭菜陷儿饺子，加上老贾拌的中式色拉，鱼香肉丝，木耳白菜，还有在国外难得吃上的麻婆豆腐……我兴奋极了。

韭菜和豆腐，都是欧洲没有的稀罕物，只有在中国货行里才可以找到，吃上一盘豆腐，包上一顿韭菜馅儿水饺，远比任何的山珍海味还要令人开心。

五个人一起努力，竟喝了三瓶白酒和四十几瓶啤酒！一个个红扑扑的满面异彩。

我发挥甚好，酒量与他们几个不相上下，却尚能保持口舌伶俐且腿不打晃地正常走路。这算是我的豪饮历程里最为壮观的一次，好久没有这样的快意了，好像肚子里有憋了很久的恶气，撒开了才觉畅快。

“你来巴塞是想等大赦居留？”刘蓝天下完了最后一锅饺子端进来，转头问我。

“是啊。但是还不知道怎么个办法，正愁得没辙哪。”

“你没去找找中国人办的律师楼？”他把我面前的菜挪开，将饺子放在我这边。

“去了好几家了，人都说还没具体文件，都是传言，还说让我别信！”

“早跟你说了不能信那帮律师的！”小贾醉醺醺地说，“你没问对人，其实你谁也不用找，到处乱问还反倒把自己给弄糊涂了。我告诉你，你就问蓝天，高人在这儿哪！”

“是啊，看你天天出去跑我也想说来着，别让人骗了，蓝天语言好，知道的比那些冒牌律师多多了。”小江说。

“最主要的，是他不会骗你！现在一份预备合同卖到20万比塞塔了！”坐在角落的鲜族人小金也说：“你们这帮从德国法国过来的，又有钱又不了解情况，卖合同的专爱找你们，价格有的抬高一倍！”

“最可怕的是什么你知道吗？”刘蓝天很认真地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我说，“你买来的合同，很多根本批不下来，这你没想到吧？”

“啊？会有这样的事啊？”我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因为有的餐馆一下子卖出十几份甚至几十份预备合同，你想想，这样的合同送进去，要是移民局一查，这家中餐馆自己原本已经有工人一直在上保险了，他税收又没增加，有的甚至为逃税常年把帐做成亏损，从哪又需要那么多预备工人？所以你买了那种合同，就可能是一张废纸，很坑人！”刘蓝天很细心地解释。

“对！你在法国赚点儿钱也不容易，大赦就那么一次，你送了假合同，连上诉补材料的机会都没有，一查出来就彻底没戏了！”胖子语重心长，舌头不太利落地说，手里的酒对着大家飞快地举了一下，然后将头一仰，杯里的酒像一团固体一样，稳稳地被扔进嘴里。

我听傻了一样，懵懂着插不上话，满含期待天真无邪地看着刘蓝天。他竟有点儿腼腆地笑了：“你别光听我们的，这事儿当然还是律师比咱知道的多，等明天我打电话问问律师朋友。”

胖子听了，一回身抄起他的手机丢过去：“干嘛明天呀，现在打吧！你没看小王那着急劲儿！”

我心里恨不得刘蓝天马上打这个电话，又不好意思直说。我早已看出他是很有办法的一个人，他沉稳的眼神令人信赖。但我也知道，在国外，华侨们之间是很难相求的。这里的思维定式是：万事靠自己，欧洲没有人情可言！大家自然与不自然地相互间封闭与提防着，自己与外人界限分明，花多少钱办多少事，这就是所谓的“现实”。

正胡思乱想着，刘蓝天的电话已拨了过去。

我崇拜地听他对着电话嗯，啊着，一会儿，他又对电话里客气一番，挂断，转身对我：“大赦到目前为止确实只是传闻，但是我朋友说，政府其实已经原则上通过了，只是还在讨论细则。虽时间现在还不确定但可能很快，具体规则也不那么太清楚……不过归根结底，大赦就快来了！我朋友说，这次大赦预备合同是一定要的，除了合同以外，可能还需要时间证明。”

我胡乱地点着头，无措地看着他：“那我怎么办现在？”

“第一件事是先找一家老板，这个我可以帮你。工资什么的咱都不计较，只要人家给你免费出一份好的能用的预备合同就行。这样，哪天政府文件一下来，你合同有了其它的就好办。”

“那能找到吗？”我担忧地说。大赦风雨欲来，整个欧盟国的非法移民都在蠢蠢欲动。哪一家老板都憋着劲儿多卖几份合同，免费的合同，渴望而不敢想啊！

“老板也愿意找个好工人，只要你干得好，老板就不会计较那十几万块钱的一份合同。人心比人心嘛，事在人为你别着急我给你问。”

第030章为了大赦去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