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洗澡，你喜欢在我背上写字让我猜。我语文总靠一百分，想来也有你的功劳。”我只是自言自语，不管她在不在意。

“每回我都猜对。”我说，“可我想在你背上写字，你却不习惯，你说你怕痒。不知道你现在还怕不怕。”

“你记得这么多事。”姐姐说。

“和你一起做的事，我都记得。”我说。

“好吧。”姐姐说，“我在你背上写个字，看你现在能猜出来吗？”

“来呀，谁怕谁。”我说。

姐姐的手指在背心处划来划去，确实有些痒。不过这种感觉还是棒极了，心里软酥酥的。

“这是什么字。”姐姐停下问我。

“弟弟的弟，这也太简单了吧。”我说，“来个有难度点的。”

“好吧，猜不出，你可别来问我。”姐姐。

“保准不问。”我说。

可是这个字，我真猜不出来。太复杂了，我疑惑汉字里根本没有这么笔画繁复的字。

“写完了，即便你猜出来也别告诉我。”姐姐的手掌心在背上轻轻滑过，软软的，像是要擦掉这个字。“我不等你了，我先会帐篷睡觉去了。”姐姐说。

姐姐根本没给我机会向她询问。等我转过身，她已经迅速逃走了。

姐姐写的那个字到底是什么？笔画很繁琐，甚至有些重叠，我完全被她弄乱了，可她又不像在耍我。

我过于自以为是了，我真是个傻瓜。我连姐姐心里想什么都猜不透。

回到露营区，偶有几个人坐在月光下聊天，并不认识。钻进帐篷，姐姐果然已经睡下了。

“睡了吗？”我悄悄问。没有回答。

我展开睡袋，换上睡衣小心探进去，深怕惊扰了姐姐。

四下里传来蛙鸣声，这些两栖动物现在也正忙着相亲吧。我和它们一样，大家都睡不着。

这些动物可以自由选择配偶，规矩少得可怜。有时这也是让人羡慕的。

“干嘛叹气，你睡不着吗？”姐姐忽然问。原来她是在装睡。

“我叹气了吗？不知道，可能觉得快乐日子会越来越少吧。”我说。

“你没问题想问我吗？”她在黑暗中问。

“很多问题，可我不知道该问哪个？”我说，“有些问题，我甚至不知道该不该问。”

“哦，也许吧。”她顿了顿，转了一个话题说，“感觉睡在睡袋里有些热，都快夏天了。太束缚了。感觉不自由。”

“我有行军毯，还有床垫，我都带来了。你可以用。”

“也好。”姐姐说。

我从背包里拿出装备，姐姐也从睡袋里钻出来。她帮忙在东西垫上。而这些都是我为今天出游特意装备的。

姐姐穿了套白色的加长睡裙，看上去像迷失在森林里的童话公主。

“我们睡在一起吧。”姐姐对我说。

“也好。”我挨着她身边躺下，刻意保持点距离。

“靠近一点。”她说。

我往她的位置挪了挪。她索性拉过我的手臂，枕在她脖子下。

“现在能看到星星多好啊！”姐姐说，“今天夜里也应该是个大晴天。那些青蛙叫得那么欢。”

“也可以啊，很简单。”我弓起身子，拉开小天窗上的拉链，透过一层透明的塑料薄膜，还是能看到几个星星。

“真好。”姐姐重新枕在我手臂上，我离她也更近了些。她甚至把一条小腿架在我身上。柔柔的小腿肚压在我的膝盖上。

“你和孙晓经常联系吗？”姐姐忽然问。

“偶尔发发短信。”我答。

“哦。”姐姐只说了一个字。

“怎么突然问起她，她今天打电话给你了吗？”我有些好奇，猜不出姐姐怎么会想起她。

“你不知道，他们没漏点消息给你，那也难怪。”姐姐说。

“啊，明白了。”我有些愕然，“谁想出来的主意，靠，太偏激了吧。我只把她当妹妹。怎么可能呢？是老爸吗？他和孙晓的爸爸算是干兄弟吧。”

“不清楚。”姐姐顿了顿说，“好像是爷爷的主意，要知道，孙家人很敬重爷爷，他们家欠爷爷的人情。”

“不是吧，搞什么，也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我说，“从小到大，我一直把她当妹妹待呀。”

“别胡说，她比你还大两个月。”

“哦，也是，那我一直把她当姐姐待。也不对，”我说，“反正我没想过。”

“你心里想吧，其实你一直想着这位干姐姐来着，算来也属于亲上加亲啊，她爸爸是你的干爸爸呀。”姐姐有些不依不饶。

“只是小时候胡乱认的，”我说，“我根本没叫过这个称呼。”

“你小时候就叫过人家爸爸岳父了。”姐姐转过身，手指挠我的下巴，像是取笑我。

“有吗？”我说，“我不记得了，就算有，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大人怂恿的，我哪里懂得岳父是什么意思。”

“哦，原来是这样的。”姐姐掩着嘴笑。

“老妈到底跟你怎么说来着。”

“你可以自己去问。”姐姐笑着说。

“老妈说话带着财迷味，跟她说话很累。算了，我不问了。”我说。

“她也没说什么，大概问我，你有没女朋友，和孙晓有没常联系什么的，其他没问。只是一个劲催我去相亲，还说这两天，她会来杭州。”姐姐叹口气说，“烦死了。”

“不要去理他们，我会帮你的。”我说。

“你怎么帮？”

“会有办法的。”我说。

有什么办法，我不知道。我总要阻止这一切。我只想要我真正喜欢的。其他，我什么都不在乎。我的身份也好，我的出生也好，包括那份遗产，我都不在乎。

姐姐，今夜我不想任何人，我只关心你。我不说，你也明白的。

沉默。

“我想去小便了。”赵敏在我耳边说。

“要我陪你吗？”

“要。”我只是客气一下，她倒是回答得很快。

山谷里有些冷，披上了外套，还是感觉些许寒意。

繁星点点，没有月亮。夜聊的人也都去睡了。我打上小手电筒给姐姐带路。

经过金头的帐篷时，蓦然听到一些古怪的声音。

立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怪不得金头总喜欢把帐篷支在偏僻角落。

以前也不小心领教过一次。不晓得姐姐有没有听见。

我回头看了看，夜色较暗，看不出她脸上什么表情。挺尴尬的，我想。

等姐姐办完事，按原路返回，这种声音还在继续。

我只有小心加速往前走，姐姐却是慢悠悠的在后面跟着。

我停下，用灯光招呼她快些。灯光打在她脸上，她呲牙咧嘴地朝我瞪眼。

“走那么快，干吗？”姐姐说。

金头帐篷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急忙跑上前，拉着姐姐落荒而逃。

颤颤栗栗钻进帐篷里，赵敏却掩着嘴，一脸坏笑。

“你紧张什么啊？”姐姐问我。

“谁紧张了，”我说，“只是深更半夜把别人吵醒了不好。”

“他们睡觉了吗？打呼噜挺奇怪。”

“也许没睡，”我想了想说，“可能在做按摩，做按摩发出点声音很正常。金头会一种脊椎拇指按压法。他以前还教过我。”

“哦，那你也会？”赵敏问。

“会一点点吧。”我说。

“我今天有点累，帮我按按吧。”我猜姐姐就会这么说。

“可以是可以，也没什么不行的。”

赵敏翻个身，趴在毯子上。“麻烦你了。”她竟然不忘客气。

“不专业，莫见怪。”

姐姐长得不胖，甚至有些瘦，隔了一层睡衣，还是感觉到她的皮肤很柔滑，甚至有些滑手。

我装着样子从上揉到下，大拇指打着圈，或许更像挠痒痒。

姐姐却很受用，一边享受一边还使唤着，上面去一点，这边来一点。

我想起她在我背上写的那个字，忍不住问她，“姐，你在我背上写了什么?”

“打死也不告诉你。你急去吧，反正不会说。”她的态度似乎很坚决。

“真不说？”

“不说。”

我的双手悄悄探到她的两肋。

“宁死不屈吗？”

“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