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举似乎惊动了旁边的几个女士,都笑了起来。我没有思前恋后,付了钱拿好买的东西后在一片讥笑声中离去。
百货门口的大钟精确地显示着下午四点,我信步走往到菜市场的路上。
尽管手里提着的是个不透明的袋子,但在人流中走动的我却感觉每个人都看见我提着这么一样东西,让我浑身不自在。
到了菜市场后,我径直向平时一向光顾的那家菜摊子,熟悉的声音又响起在我耳边。
“嘿小伙子,怎么今天这么早啊…咦,你女朋友呢。”
老奶奶咪着眼睛,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一团。我犹豫了一下,不知怎么回答。,于是我找了个借口敷衍——
“我…我和她吵架了。”
没想到老奶奶语重心长地跟我聊了起来…
“哎哟,男人嘛,总得有风度一点,要学会忍让,女人是水……”
老奶奶滔滔不绝说了很久,我腼腆地笑着从头听到尾,尽管实情上我们并没有吵架,但听到这番话我感触却很深,是否我应该关心多一点。
等老奶奶口水都侃尽时,我也已经挑好了菜。付完钱后我对老奶奶说了声“谢谢”,然后我就走了。
回家的路上,已经看到零零稀稀几个穿校服的学生在街上游晃。无意识地想起了她这两天异常的举动,责怪自己的粗心没有早日发现,但为什么她又不告诉我呢,她应该很痛恨与憎恶一个陌生人对她做出这样的事吧。
我从未在小毛面前提起过她,因为从前的我们就像一对陌生人,而且小毛每次来我家她也躲在房间里,他们几乎素未谋面。印象中只有在还上小学两年级时,有一次过年逛花市,我们两家人有碰过面吧,随着年月流逝大家都渐渐淡忘。
“呵”
走到冷冷的家门口时,我不禁冷笑了一笑。为什么她要袒护一个陌生的人,我绞尽脑汁也无法想通。
回到家里,我把买回来的所有内衣都扔到一个大桶里,用沐浴液浸泡,用手一件件仔细地洗,因为我记得电视上说过,女人的内衣裤是不能机洗且碰洗衣粉的。这也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洗衣服。
洗完以后我本来想下意识地贴近闻闻,探究探究是否女人的体香是由此而来,但脑海里忽然又回想起那个恶心的画面,我又赶快把一件件胸罩和内衣拧干,然后一件件地摊开挂在阳台上晒。
当全部内衣裤都挂好以后,眼前的情景甚是壮观,一眼看上去整个阳台似乎都是白色的天堂,我无不讥笑自己的天赋还有恒心,甘于为一个女人做这样的事。
“咚,咚,咚”
墙壁上的糊涂撞钟,几乎只有在下午五点才会敲响,恰好也是放学时间,我已经司空见惯。
我搓了搓手,把手掌上的水分磨光,便提着刚买的菜进入厨房开工。
今晚是番茄炒鸡蛋,例外还有黄瓜闷豆腐。这道素菜是我在电视上学来,本来我对黄瓜豆腐并无好感,只是听说对女人有养颜作用我才试着去做。
门铃声在我把黄瓜下锅后响起,我匆匆跑到门前,连围裙也忘记脱。我怀着美妙的心情把门打开,但看到的却在意料之外。
是妈妈,她看见我这个模样,惊奇地睁大眼睛,兴奋地一把把我抱住。
“儿子啊,我的好儿子,你是不是知道你妈今天回来所以特地下厨呢。”
“呃…是,是”
我原本想说“这是为姐姐做的”,但看见她如此开心,我硬是咽了下去。
随后她还看到阳台上挂满了一片白色,心里似乎有些不高兴,但却没说出来,其实我很害怕她会问起,因为我无从作答。
我继续回到厨房,拿起锅铲将黄瓜的豆腐炒熟,她在一边像军事一样,我每做一个动作她就指指点点,什么“盐不要放太多啊”“加点醋啊,我喜欢吃”…诸如此类的话一波波地打扰我。 我只能无奈地执行,这些口味都与我原本想的背道而驰,更加与初衷违背。
“好了…可以吃了。”
我只炒了一道菜便无心再炒下去,把黄瓜豆腐乘在碟子里摆好在桌上后,她便像只老馋猫一样还没等我把饭端好,便已经拿筷子去夹了,可气,但却并不可笑。
虽然仅有一个菜,但她每一口都吃得笑容满面,或许是因为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这样服伺她吧。我只能在一边,没有心机去吃,而是看着钟过了6点还在一直走,心里惦记着她还没有回来。
我的心随着时间一秒秒过去,桌上唯余的那碟菜也逐渐见底。
“怎么不吃呢,发什么呆。”
妈妈停下饭碗,对正望着时钟入神的我说道。我摇摇头,轻轻地放下饭碗走进房间,一句话也没有说,我整颗心已经被她霸占。我终于能理解儿时晚归母亲那种焦虑的心情。
将自己一人反锁在房间,独自坐在窗台旁边的书桌上望着楼下的大门,等待我想见到的人。
感觉每一分每一秒都超出原有的时间间隔,我拿起桌子旁的小闹钟,七点整了,还是没有回来,焦虑的心情使我烦躁地将它砸向一旁,“哐噹”一声脆响,时间并没有随着停顿。
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楼下,然后走上那辆我小时候常坐着去上学的桑塔纳。
看着妈妈和车子逐渐离开我的视界,一丝愧疚在烦躁与清醒的夹缝中存生,但不由得我惭悔,焦虑又扑压了过来。
脑海里尽是想象着穿着校服的她在游荡的身影,她从未不守时回家,而今这样令我很不习惯。
天色已经全黑,万家灯火呈现在眼中,楼下那盏间歇闪烁的路灯,使大门前若隐若现,不时才能看得清。
屋檐上的铁板倏然奏起了滴答的响声,起初我以为是哪家的花盆在渗水,但随着“乐曲”变得更加急促,我才意识到这不是不偑时的春雨。
我的心再也按奈不住,连鞋子也不换,雨伞也忘了带,就跑出家门,七层的楼梯仿佛就被我几步踏完。
走出楼下的大门数步,雨势开始雄了起来,任何喧嚣都被雨声淹没,更加激起了我的焦虑。
与其说我像只野马,不如说像头雨中的驴,竭尽全力地奔跑。 我跑遍了整个花园,又跑到花园的铁栅门,依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最后我无力地走回楼下,蹲在楼梯口前,一口口喘息。
我的身体仅存我的大脑还有力量,去回忆起一些事情,感觉已经发生了很久…
我又忆起当天我在风雨交加冰冷的夜晚狼狈不堪地爬回家时,她撑着雨伞在楼下接我,抱住我… 然后我并没有上天堂,而是和她在家里共进最温暖的晚餐……还有那“多啦k梦”的热水袋在我怀里温暖我,但现在都像我的心一样冷却了。
过了晌久,满耳的大雨喧嚣声依然没有截止过,我用冰冷的双手拖住我的脸,试图先让一切昏暗,抑止苦思,但久了以后我发觉这只是徒劳。
冬春交接,似乎还未完全脱棒,寒意从冰冷的水泥地板上蔓延至我的身上来,使我不禁打了个罗嗦。
然而这个时候,一只湿润的玉手贴在我的冷脸上。我缓缓地把眼光从两手中抬起,我看见跟我一样全身也湿透的她,在我眼前。
在昏黄的楼梯灯投影和我朦胧的眼里,她就像一个温暖的天使,或许说是一个大大的“多啦k梦”,无尽温暖都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我站起身子,不知哪来的力量让我把脸颊引到她脸边,还没有任何下一步的趋势,霎然整个楼梯便黑暗下来。
她下意识地出于惊吓用手抱住我的背,我真领会到什么是无声胜有声。
我们俩都没有说话,仅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存余呼吸声,我的脚也死死地与地板相接,因为我怕任何一点小小的声响都会打破这种难以诠释的感觉。
可是没能享受多久,刹那间楼梯的灯就亮了起来,还有几个邻居从门外进来,看见我们抱在一起,无不尴尬地向上走。 就这样,没等我细细去品尝却已被扼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