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苦笑:“没有啦。我是想:一天的价格大概相当于普通人家一个孩子一天的伙食费,除了物质食粮再给孩子加一道精神食粮,应该大多数家庭承受得起。现在看来,有钱人觉得我低档,普通人还不习惯在义务教育之外再给孩子花钱。所以说,价格不高,但学生也有限。呵呵~~”
“你新开一个教学点,大概要投入多少啊?”鲁娜很关心地问。
“各项费用加起来,最近在做的那个城南教学点,前期投入大概要二十万吧。”我说。
“那你这样的收费,什么时候才赚得回来啊?”
“没想过。房租,水电,老师的工资如果一年内可以打平,已经很高兴了。”我说的是心里话。
“梅老师家里不缺钱,她老公有几间工厂呢。”张平对鲁娜解释说。
“张平啊,你的嘴真是多。”我赶快打断她。
“哎,梅老师我就不懂你了,又不缺钱,这么辛苦干什么!你应该趁着年轻,好好享受人生。跟那些有钱人的太太一样,没事出去旅游,逛街,买高档的服装,做做美容什么的,多好。这么劳心劳力的,何苦呢。”张平还是没有停嘴。
“张平啊,这个旅游呢,我大学时就把祖国的好山好水穷游过啦,那个过瘾和开心不是现在跟团可以比得了的;逛街,说起来你不会信,我看着那些人挤来挤去,听那些讨价还价的声音,脑袋都疼;还有美容,你以为好玩啊?那美容院的小妹一边给你洗脸,一边给你推销上千元一套的化妆品,我还不好意思拒绝她!而且你很难找到一个手势好的小妹的。至少我觉得那事儿不适合我。我还是喜欢看看书,上上课,和孩子们在一起,看他们的笑脸,比什么都好。”
“人家梅老师到现在这个份上,工作已经不是为了钱,是为了自己的人生目的和教育理想了。我们要多向梅老师学习才对啊。”鲁娜温言细语地对张平说。
我觉得鲁娜是有慧根的人,她会认真地倾听,并且仔细地分析,在尊重别人的基础上得出自己的结论。
张平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我要是像梅老师现在这样,我就不再这么辛苦了。我要好好地睡觉,睡到自然醒;我要天天去逛街,买我想买的东西;我要去找最好的美容院,让我变得更漂亮!”
我看了看张平,普通的体恤,头发随便扎在脑后,翘起来像小公鸡的尾巴。但是仔细看过去,明亮的眼睛,英挺的眉毛,年轻人特有的紧崩崩细致的皮肤,真是青春逼人呢。
“你这么好的皮肤,去美容院糟蹋什么,傻的呀。”我毫不客气地打击她。
“梅老师,你老公怎么会让你这么辛苦呢?虽然你有自己的理想,可是,也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吧?”鲁娜问道。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还是不要说了吧。”我婉拒道。
“哎呀,梅老师,我也想听听。你就讲一讲呗。”张平也在一边催我。
“好吧。我就说一下,全当咱们女人聊闲天,八卦啊。这里说的,可不要到处去讲啊。”
我喝了一口咖啡,说起来。
我和老公是在广东才认识的。老公是福建客家人,原来是个当兵的,复员之后,不肯在镇上的工厂里当保卫科干事,跑到广东来做业务。在先出来的那些老乡们的“传”“帮”“带”之下,有了自己的小作坊,后来又有了自己的小工厂,一点点地做起来。我和他算是一见面就知道会有未来的那种。
他生长在山沟里,读到高中毕业已是他们那里的最高学历,能娶我这个来自大城市里又是名牌大学的学生,不要说他们家了,就是他们全村都觉得不可思议。福建客家素来是男主外,女主内的,结婚前,老公的二哥买了一本客家风俗的书给我看。我看了之后,就生了犹疑之心。老公就安慰我,我们会在广东生活,不用管那些陈规陋俗的。结婚后,是不用我下田干活,给全家人煮饭,可他一样不让我出去工作!而且你们也知道,在广东,男人要是有点钱,哪里还会要老婆在外面做事。他算是既有福建的风格,又被熏上了广东的习气。要从他手里解放出来,那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我读了那么多的书,难道只是在家里给他当老婆吗?于是,我就在他白天上班不在家时偷偷地出去找工作。可十多年前,通讯不像现在这么发达,找个工作,到中介那里,再找到工作单位,再面试,等通知什么的,拖得时间很长,最后总会被他知道。两个人为这事就吵。后来,有一次他出差,十多天不在家,我就找了份高尔夫球场总经理助理的工作,并且还是在镇上。他回家时怎么找不着我,吓坏了。我周末回家时,他就把我堵在家里,但拿我也没办法,从此以后就让我出去工作了,不过,心里还是不开心的,
有一次我们两个人吵口,你知道,小两口吵架,口里哪有什么遮拦,还不是说什么过瘾,就说什么;气急了,什么伤对方厉害,就说什么。他当时脱口说了一句:“你是人,我也是人,你懂得不比我少,凭什么要我对你负那么多责任?”我当时一下子就傻了,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走人。他也楞住了,就过来夺我的东西,最后把我的钱包抢走。他认为我没有钱,一定走不了,就算了。我那时怀孕七个月了,根本受不了平日里对我千恩万宠的人对我说这种话。我拉开门,就走出了家门。他就跟着。我没钱,有车也不能坐,我就走。走啊,走啊,走了两三站路,他又不忍心了,拦了一辆的士,要陪我回公司。我看他上车,我就下来,不和他呆在一起。他没有办法,最后只好把钱包还给我,叮嘱我路上小心,到公司里多保重自己。
一直到现在,我也不能忘记他那时对我说的话,而且他说得对,两个人好的时候,什么都好说,但是岁月流逝,没有永远不变的事情,人应该为自己负责任。
后来我应聘去了广州的一所大学里当老师,就把孩子带在身边。每周回家一次,七年的时间,我们差不多算是夫妻分居。老公的生意越做越好,多次让我放弃工作回家,都被我找理由岔开了,这时候已经不是因为负气了,更为开阔的视野,自己独立工作的成就感,深深地吸引住我。直到我的女儿出生时,才辞掉工作,在家里专心带孩子,同时看看书。女儿出生的时候,儿子上幼儿园。儿子每天从幼儿园里回来,会讲幼儿园里的事情给我听,有一天他对我说:“妈妈,今天学校老师问我们的妈妈都是干什么的。我问他怎么回答的,他说:“我妈妈整天呆在家里就是睡觉啊,看书啊,有时候带我和妹妹出去散步,别的什么也不干。”我当时听了很受刺激,我不想在孩子的眼里是那个形象。
女儿出生后的那一两年里,感谢互联网的迅速发展,我通过网络找到了新的工作。同时兼职两家工作:一家是在电视台做少儿节目的栏目策划,一家是为上海的一家育儿杂志做特约撰稿。这些工作,让我从学校的象牙塔里走出来,也让我看到在学校教育之外,有那么多新颖活泼的教育方法和教育思想,也深感国家教育体制的各种不足。于是,开始开办自己的教育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