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刚上班那会儿正是意气风发,憋着一股劲儿准备干一番事业,可是这两年下来,根本就不是那个概念”。
她带着强烈的挫折感的对我说。
“学校也不是一片净土啊,想实现自己的想法就得当官,想当官就得有关系”。
“可我并不想有个什么劳什子官位,我也不是当官的料,而且那也不是我当初考研留校的目的,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静下心来搞课题做学问,可那些领导吃吃喝喝都有经费,一到申请项目经费的时候就没钱了”。
“周围的老师们也没几个把心思用着教学上的,不是在外面琢磨赚钱就是在挖空心思怎样去升官”。
“我真不明白,怎么现在的老师都成了官迷,本该是象牙塔的大学竟然成了名利场”。
说这话的时候,我明显的看出诗怡本是明亮的眼神逐渐的黯淡了下去,一副理想破灭后失望的样子。
看着她的样子,我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怜爱,诗怡是我污浊的生活中唯一一片晴朗的天空了,我不想看见她对生活有任何的抱怨和绝望。
我喜欢看见她做个理想的斗士,就像当年她在大学的自习室中在黑板上写下的那段话一样。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我阴阳顿挫的重新背诵了一遍这段话。
“诗怡,你还记得这段话吗”?
“我当然记得,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句话啊”。
“那你就该坚持自己的理想,虽然坚持自己的理想很难,但正因为这样才会方显出理想者的伟大”。
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一会儿她有些醒过味儿来说:“哎,你怎么给我做起思想工作了,别忘了我是老师啊”。
婚后的生活波澜不惊,没有传说中因性格不合经常吵架的场景出现。我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婚姻与家庭,家里的任何事我都会征求诗怡的意见。
一个休息日的早晨,我从床上爬起来,在地上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然后拉开窗帘,外面又是个晴空万里的好天气。
“老公,今天我们去逛街啊”,诗怡走过来然后对我说。然后带着刚刚刷完牙后那股牙膏的清新味道在我的脸上亲着。
刚刚开始的好心情被这句在我听来犹如噩耗的话给打破了。
我不喜欢逛街,甚至可以说讨厌。因为我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比起逛街来,我宁愿呆在家里看看书或者去郊外找个僻静些的地方去烧烤。
可是虽然我不喜欢,但并不代表我有说不去的权利,因为无数次都证明了我不陪她逛街的下场,那就是诗怡会用整整一天的时间对我说,你根本就不爱我!
其实诗怡知道我不爱逛街,不喜欢热闹,但是她还是把能否陪她逛街当成了我是否爱她的重要标准之一。
所以这次也不例外,我只能把心一横,两眼一闭,咬牙说道:“我跟你去”。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真心希望今天全世界所有的商场超市都关门歇业,可那是不可能的。
我们来到了市中心的一个商业中心,这里有一条全市闻名的步行街,具有百年的历史,不算长的一条街上,马路两旁都是一些巴洛克风格的建筑,那些都是殖民地时期俄国人建造的。
我和诗怡不止一次的来过这里逛街。
因为是周末,所以这条街上比往常人都多,很多老外也喜欢这里逛街摄影留念。
就在我们闲庭散步之时,离着很远我就看到一个广告牌下,站着一个中年妇女和几个脏兮兮的七八岁左右的小孩,那妇女看见我们一副情侣的样子,便对那几个小孩往我们这边指了指,其中脸上黑乎乎跟特种兵脸上涂上油彩一样的貌似是个小女孩撒腿就向我们跑过来,那场景如同猎人在森林中发现猎物,指示猎犬去捕获目标一样。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小女孩就已经把我的大腿搂住了,口中还念念有词:“叔叔阿姨,给我几块钱吧,我好几天都没吃东西了”。
我知道那小女孩是被那个中年妇女指使的,所以就没理她,我一边吃力的拖着腿一边往前走去,诗怡显然受不了这场面马上说道:“给你两块钱,你快走吧”。
说完就从包里往出拿钱,其实给了也就给了,虽然我反感用小孩来赚钱,但孩子是无辜的,他们只不过是大人赚钱的工具而已。可偏偏就在这当儿,我一扭头,看见一个年轻的外国女人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左右的小男孩,那小男孩手中还拿着一支冰激凌,一边走一边美滋滋的吸允着冰激凌上面的奶油。
只见那广告牌下的妇女又跟她的猎犬们冲着这对母子俩指了指,剩下的那几个小孩又像非洲草原上的狮子围捕猎物一样一哄而上,包围了这对外国母子,那外国女人显然没见过这场面,吓的不知所措,这时一个小孩用英语喊着“money、money”另外一个也没闲着,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个外国小男孩手中拿着的冰激凌抢走了。
小男孩吃的正香的冰激凌就这么被人突然抢走了,那男孩连气带吓的哇哇大哭起来。
看到这里我不禁怒火中烧,低头一看那小脏孩儿还在搂着我的腿,我运了一口气,然后使劲的一甩腿,那小孩应声而去,被我甩出到二三米以外。
诗怡目瞪口呆的看着我,手里拿着的两块钱还未来得及给出去。
那猎人妇女一看自己放出的猎犬不但没捕到猎物反而被猎物所伤,连忙跑过来查看伤情。
我拉着诗怡转身就走,走出去很远诗怡才从惊愕中清醒过来,
她气急败坏的问我:“你干嘛那样对待那小孩”?
我也毫不客气的回敬道:“她们丢人都丢到外国人那里了”!
然后我又把刚才我看到的场景重新跟诗怡描述了一遍。
诗怡听后半天沉默不语,
“那你也不该那么粗暴的对待那个小孩啊,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诗怡打破沉默道。
这时我感到刚才那样的举动也确实有些过分
“人总是会变的嘛”,我做出认错的态度轻声的说
“你变得心狠了,” 诗怡有些感伤的说。
“是我变了,还是这个社会变了”?我问着诗怡也问着自己。
“大学时代读了那么多的中国古代文学作品,那上面记录的古代中国是一个温良恭顺,男耕女织,尊卑有序的社会。
可是毕业后与形形色色的人接触后的经历告诉我,从前我误把文学作品当成了现实,眼下我唯一应该好好学习的就是达尔文的进化论,丛林法则,弱肉强食”。
“并且我逐渐的明白了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弱者天生就处于食物链的最低端”。
“所以我不会同情那些弱者,更不会同情同样是弱者的自己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向食物链的更高一层迈进,除此之外,那些廉价的同情,无用的哀叹都只能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我如演讲家一般的对诗怡阐述着我的观点。
诗怡耐心的听我说完一大段的论点后,她点了点头:“我不得不承认你说的这些,有些是有点道理,有些纯属是谬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