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以后,我开始睡觉。
睡到半途我被压在心口的被子给折腾醒了,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张薄纸的重量,而这床被子已经把我压得喘不过气来了。我踢开被子,让手跟脚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我感到这样实在是舒服极了。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因为我妈。我妈探上我的额头就大骂我是二百五说,你都病成这样了怎么不去医院看看?你想在家里活活烧死啊?我想说话,可喉咙很干很疼。我妈给我倒了杯温水送到我嘴边,我手一接却没捧住,愣是把玻璃杯子给摔了个满地渣。我妈连声说,要死了要死了你真要死了啊!我耳朵都快要听起茧了,索性什么也不管继续倒回原位想要睡觉。我妈自顾自地念叨着,而我却因为大脑昏昏沉沉的原因所以听得不是很真切。我妈后来就使劲地拍我的脸,说你醒醒,喝了药再睡,你给我快起来!我觉得烦躁极了,索性坐起身把药碗端过一口咕光了。这天是睡到傍晚才醒来的,我全身上下没一处痛快的,胃也开始有点疼了。我问正在洗衣服的妈妈说,有没有吃的?我妈讥笑道,你还知道要吃的啊?前面我好心下了碗面给你,端到你床前跟个老婆子似的想伺候你吃点下去,嫌弃我烦到你了是吧?你不挺狂的吗,还知道用脚把我的碗给扫到地下!我吼道,不吃就不吃,有什么好吵的啊?你怎么这么烦人?我妈明显是愣住了,因为我鲜少用这样的口吻这样的姿态与她去说话,而且还是在我做错了事的情况下。我回到房间里拧亮我的小台灯,心情格外的糟糕。对于我妈刚说的事我是没什么印象的,因为我那时的思维完全是糊涂的。就这样,我在房间里坐到了七点多钟。胃越来越疼,头也越来越昏,鼻子跟喉咙难受得厉害。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就用很迟缓的速度套上了衣服往秦童鞋家的私人诊所里走去,我想这个时候秦爸爸应该还没关门。我爸妈见我要出门,都问我去干什么,我头也未回。
我到诊所的时候,秦爸爸正准备关门了。
秦爸爸貌似还是拿我当小孩子来看待的。他说,怕打针吧?那行,还是喝药吧,这种药冲出来还甜甜的,效果来得也很快。我虚弱地笑了笑,从他手上接过两盒药,打开皮夹问多少钱。秦爸爸坚决拒收,大有‘你要是给我钱我就不给你药’的架势。我不好意思的拿着东西走出了诊所,回家的路没走几步就反胃,蹲下身想吐出点东西,没想到完全是吐不出来。也对,我今天根本就没吃什么。我体会到了‘身体是第一’的真理,想想小小的一场病能把人折腾的连路都走不稳,健康的确是福。一条短短的路,此刻在我眼里像万里长征一样。我颤颤巍巍的迈进家门后看到了正打算往外走的L君。他就那么看着我,什么话也没说。我爸妈又开始对着我碎碎念了,说得无非是我不听话使小性子什么的。某人从我手上拿过药对着灯光仔细地看了看注意事项,然后去厨房拿了只碗,开始给我倒水冲药。我用变了的声音对我妈说,我出去办点小事你们把他叫来干什么?我妈皱眉道,你怎么说话的?人家来看你还得罪你了是不是?我说,没有。L君用汤匙咬了一勺药送到我嘴边说,你不是病了么?我不放心所以就来看看。我从他手里端过碗,仰起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我想告诉秦爸爸,我长大了,这种甜甜的怪怪的味道是最让我吃不消的,它还不如胶囊或片剂。我妈问我,下了面要不要吃一点?我有气无力地说,不吃了,你自己留着吧,我回房间了。我的胃饿过头后就不会觉得饿了,取而代替的是一种饱胀感。我前脚上床,某人后脚端着一碗米面敲门进来了。他说,多少也要吃一点,你已经饿一天了。我没吭声。他端了张凳子坐在了我床前,带着捉弄的笑意用筷子头戳了戳我的脸说,你还想让我动手喂你是不是?我一字一句地说,这种事打不了勉强,真的不想吃。他的脸上浮现了不悦的表情,然而那只是一瞬间,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他把碗捧到我面前说,不管说什么也要吃两口,听话。我就真的照着他的吩咐只吃了两口,然后躺回了我的被窝。不大不小的房间里,陡然间变了气氛。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们各自沉默。到底还是他耐不住性子,用果断的‘离开’为今夜画上了个尚算圆满的句号。
经过一夜的辗转难眠,第二天的清晨我隐约觉得身体好些了,虽然鼻子咽喉还是不舒服眼睛还是有流泪现象。
在外地玩耍的小天鹅筒子不知道怎么来我家登门做客了,一见着她,我立马识趣的戴上了口罩。妞儿大方地摆摆手说,没事啦,我感冒才好,通常这情况下你是传染不了我的。虽然她是这么说,但我还是不肯摘下口罩。她闹着玩似的跟我后面转,一心想伸手将我的防御系统给摧毁。我妈端着茶盆进房间里,说是你们边吃边聊。天鹅连声道谢。待我妈一去外边,妞儿就摇头晃脑的问我,你跟他出什么事了?感觉不对劲啊。我问她,哪里不对劲?她说,他都没来陪你啊,要说他现在在家待着也没什么事做,那时间是大把大把的。我笑了笑,找不到回答的话。她问我,看你这表情还像是你甩脸子给他看啊,啧啧,稀奇了,太稀奇了,快给我吱个声呗!让我跟着你偷乐啊。我摘下口罩说,能闻到清新空气实在是太幸福了。她白我一眼,让我挑要紧的回答。我想了想后说,没什么,我就是身体不舒服,他来探访的不是时候。她表示不相信。我也不愿再做解释了,因为我连自己的心意都没摸清楚,又该如何对她说那些事呢?两个人就杂七杂八的开始聊起无关紧要的事,我想用这种方式来排遣我内心里莫名其妙的情绪。中午的时候,L君跟准公婆也来到了我家。准婆婆给我带来了大堆的零食说,在家无聊的话就随便吃,感冒的人都没什么食欲的,但一点东西不吃可是不行的。午饭很丰盛,我喝了两口汤就觉得反胃。天鹅筒子看我那不舒服的样子就在我耳边笑道,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怀孕了呢,嘿嘿。我没理会她,直接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说,我吃饱了,想去睡觉了。准婆婆说,那行,你先去休息吧,回头我给准备些饭菜放一边,你要是饿了就起来热热吃掉。
因为喝了药的关系,很快又觉得困了。一个下午都是天鹅陪着我度过的,快傍晚的时候她才回自己家的。我妈是这么告诉我的。
我自觉睡了几个小时后,我的身体貌似比上午又要轻松了一些。我在房间里坐着,喝着热水看着书,原本滚烫的思绪一点一点的冷了下来。L君推开门走了进来问我,好点没?我说,好多了。他‘哦’了一声。我问他,你怎么还在这里?他说,怎么,我不能在这里?还是说你现在一见到我就觉得特烦特不爽?我没说话。他朝我走了过来。我看他两眼后,把目光重新放回了文字上。他抢过我手中的书然后将其合上扔到一边说,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我一一回答你,包你满意!我说,请你把我的书放回来,立刻。他生气了,在听到我这句话后,但这不是我关心的重点。他看着我的眼睛问,你很喜欢装哑巴是不是?我淡淡道,这是在我家,请你自重。他压低声音问,是在为灵灵生气?就因为我跟她打了一个招呼?我说,我从来就不认识什么叫‘灵灵’的姑娘,你搞错了。他反问我,你都说你不认识她了,那怎么还知道她是姑娘家?我中圈套了,我决定闭嘴,他爱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喊我的名字找我说话,我一概不理。最后,他还是离开了。我妈问他,你不吃完饭再回去吗?他说,不了,还有点事情要做。
——我爸妈跟灵灵的爸妈都是很好的朋友关系。
(L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