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三爷并没有搭话,而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个兵为什么要枪杀战友呢?部队有这么乱吗?我问。
牛三爷抿了抿嘴,听我接着说:师长来了,政委也来了,政委说话是余杭那边的口音,我见过。师长我没见过。后面还跟着一个通讯连的副指导员,女干部,姓董,长得漂亮,和董小宛有一比,董小宛知道吗,古代时候的名妓。这个董副指导员比现在的歌星要漂亮多了。她特意回头看了我一眼,我心里就嘀咕了,她为什么要看我呢?我转过头来,看了看教导员。教导员姓邓,长得像个白面书生,他能文能武,政工干部写文章自然就不用说了,但他军事技术也过硬,尤其是打枪特别准,枪枪十环。
营长见了师长就跟猫见老鼠似的。紧张,我也紧张。
师长见了我们营长第一句话就是:麻个比的,怎么搞得!
师长也是个暴脾气。营长大气也不敢喘。
接下来要围山,抓住那个兵肯定要枪毙的,这毋庸置疑的。营长说:这几座山都连着的,山里坑道多,那个兵,很可能藏在坑道里。
师长说:那就搜索坑道。
所谓的坑道,就是战备坑道。好多山都空了,好多山都是相通的。大门是很厚的混凝土做的,外面一层钢板,里面还有一层钢板。坑道里有通风、除湿,照明设备。坑道里还有水库。大的坑道可以容三个人并行走。旁边另有房间,战备司令部就在里面,有作战室,放映室,会议室、厨房,厕所等等。部队有拉练,有时就进驻坑道。营部有专门的坑道维护兵,主要是维护大的坑道,一些小的坑道就顾不上了,所以小坑道就黑,伸手不见五指,黑得让你感觉自己已经不存在了。因此,就要自带手电筒。如果有人藏在里面,你打着手电,等于先暴露了自己,很容易受到伏击。但如果对方开枪,也就暴露了自己。
“三爷,我想去睡觉了,”听他罗嗦这么一阵子,我有点睏倦了。
“不想听了?,后面还有精彩的呢?”牛三爷说。
“什么精彩的?”我问。
“坑道里出了点事,还有那个鬼跳崖呢!”牛三爷说。
“要不明天再听吧?”我说。
“还有那个董副指导员很漂亮,长得像董小宛,她和我们那个邓教导员关系不一般,”牛三爷说。
“怎么不一般,”我问。
“他们之间也有故事”牛三爷说。
“爱情故事?”
“这个嘛,算沾点边吧,”牛三爷眯缝着眼睛说。
“那你先讲这个吧,”我说。
牛三爷忽然笑了,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子说:“这个嘛,先要放在后面讲。”说完,牛三爷又看了看挂钟。
“三爷,你为什么总是看着那个钟呢?”我问。
“这个钟有年头了,这是那个烧烟囱的大楼里的钟,他们搬走的时候,丢弃在草地上。我捡起来,感觉好好的,就挂我这了,”牛三爷说。
“我怎么没有听到这个钟响呢?”我说。
“会响的,”牛三爷说。
牛三爷说完这句话后,我突然打了一个冷颤。
“快要过年了,”牛三爷说。
“是啊,这一年年过得可真快呀,老了,”我直起身子说。
我说完,牛三爷哈哈大笑。
钟摆慢慢晃悠着,外面有树枝也在晃动着,似乎是钟摆带着一起晃动着。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我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一夜竟然无梦,睡觉前,我以为会梦到什么,比如那个说粗话的,还想干两年的营长,还有牛三爷挂在嘴边的董小宛。
早上,冯彩虹打电话说:哥,兵兵姐昨晚来我们家了,喝得醉醺醺的,说你占了他的便宜,说是我们把你藏起来了,她现在还在我们家睡着呢!爸妈让 我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挂了电话后,牛爱琴跑进来,笑嘻嘻地说:“冯起承,带你去市里转悠一下好吗?”
“不行,今天把事情定好后,我就要回去了,”我说。
“着什么急啊,好不容易来的,多呆一天吧,我的故事还没讲完呢?”牛三爷敲着烟斗说。
“三爷,下次吧,我这家里有急事,”我说。
“那好吧,下次再来,可不许这么快就走了啊,”牛三爷说。
“一定,一定,”我说。
临走时,牛三爷站在门口朝我挥手,我上了车,车开到大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我刚来的时候,牛三爷说我像一个人。我让司机调头回去。牛三爷还在门口站着呢。
我下了车,问:“三爷,你昨天说我像一个人,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走吧,下次告诉你,现在告诉你的话,你下次不来了,”牛三爷笑着说。
“对了三爷,在那故事里,你的名字叫什么呀,”我突然问起了这个来。
“保真!”三爷说。
“保真?”
“叫牛保真,”三爷狡黠地笑了。
我只好回到车上。到了车站,上了火车,我琢磨着,牛爱琴这个姑娘似乎喜欢上我了。牛保真,牛三爷这个人,他为什么要给我讲故事呢?他为什么要把厂搬到那么阴森的地方呢?难到那地方有古墓?还有,牛三爷为什么总是看着那挂钟呢?
下了火车,我就直奔家里。这兵兵姐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