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星星道别,更无睡意。每个人都是一个完整的生命,谁也小瞧不得。对于一个事件,运作者总是有意无意的将自己视为智者,而将别人视为傻瓜,真正的结局却是谁也预料不到。我跟所有的对手都是这样,试图按自己的意愿去左右别人,来来往往,此胜彼负。星星很有眼光,也很大胆,我愿意跟这样的人合作,把心里话开诚布公地讲出来,然后就放手工作。只要她有这个能力,只要她愿意承担,正好省了我再去物色领班。同时,星星能力真正强的话,我也可以从中学到一些东西,提升自己对团队的整合能力。
年关的喜庆味道已在度假村弥漫开了。大厅里的音乐也是欢快的,年画年福也贴得到处都是,客人们来去匆匆,搓背间排起了队。小丁老毛阿朗小虎,都扑到了搓背间里,还是忙不过来。小虎与小红明天就要离去,便问我能不能把工资直接给他们。这个问题我已经考虑好了,乘中午午餐后的一点时间,把陈老太的人招集进来,告诉各位:钱已经准备好了,但是不能给你们,要打到陈老太帐上。
大家都沉默,我又说:要发到你们手上,也可以,你们自己与陈老太协商,征得她同意,就行了。
凤儿代表大家发言了:不用问她了,问她她也不能同意,经理你就给我们吧,剩下的人都是二十九走,哪能去陈姨那里拿钱呀?时间上也来不及呀。
我说: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这是必须的。你们选择了陈姨,钱只能从陈姨那里拿。但是,你们可以跟她协商啊,她通情达理的话,就会同意我直接给你们钱,省得再麻烦。你们给她打个电话,勾通一下,试试看吧。
大家还在沉默,我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一干随后也散了。
不多久陈老太的电话打过来了,问我:你想把工资直接给她们呀?怎么能这样呢?我们明年还得合作呢。
我说:没有啊,她们要工资,我说得打到你帐上,要她们到你那里拿。
陈说:这就对了,为什么她们打电话都说想直接拿工资呢?还说你给她们准备好了。
我说:准备好了一点不假,但我不会给她们。她们给你打电话的事我也不知道。你要求我在这里给,我就在这里给,你不同意,我就不给。
陈说:肯定不能给,我们讲好的了,由我来给她们打卡。
我说:说明白了就行了,就这么定了吧。
挂上电话,我又到女孩儿们中间问:有结果没,陈老太什么意思?
凤儿摇摇头:我就说嘛,她不能同意。
其它人依然是沉默,我突然就有些恼火:你们就不能硬朗点?钱是你们的,你们坚持要拿,谁敢不让啊?
菲菲说:算啦,就叫她打卡,我们也不想跟她闹僵。
我说:说句公道话,她这样做不太近情理,你们愿意,我也没话说。我会在二十九上午将钱全打给她,由她再给你们。
其实这些孩子都挺好,我挺喜欢她们,只要她们一坚持,我就会支持她们,陈老太该得的那一份,一分不少的我给她,剩下女孩儿们该得的,从我这里拿现金就好了,省下许多麻烦。可是,没有,没有团结,没有抗争,那么我给予她们的只有多多少少的一点同情了。
只是,对于欧寒,我还是有些惋惜,看起来野性十足,其实没有多少城府。被陈老太扒掉一份工资,让我感觉如哽在喉。是夜,办公室昏黄的灯光下,她坐在床头看电视剧,其它的人全去了客房干活。我在她身边坐下,问:回去后,直接找陈姨拿钱吗?
她看我一眼,小眼睛依然亮晶晶的:当然啦,正好还要去买东西。
我说:你们要是一致跟陈姨要求,这一次,特殊情况,直接拿钱回家,她应该可以答应。
欧寒板着脸说:回去拿就回去拿吧,又不能不给。
我苦笑一下:也是。
欧寒又问:你女儿过年不回来啦?
我说:说好了在她姥姥家过年。新丧在身,不能出去拜年。呆在我们这边,别人都热热闹闹地聚会,孩子只能躲在家里,我心里也不是滋味。孩子不懂事,肯定也着急,不如到乡下去,村子里比城里热闹多了,她姥爷姥姥守着孩子也能好受点。
欧寒静静地听着,柔声说:这样安排挺好。孩子她妈去世多久啦?
我说:四月底,不足一年,全算新丧。
欧寒突然问:那你呢?你也不能见人啦?
我说:别人可以不计较,但咱不能不讲究。我就呆在温泉,不出去了。
欧寒有些吃惊:你不回家陪你爸妈过年啊?
我沉默了一下说:我爸妈有我姐我外甥陪着,我呢,说实话,真的哪里也不想去。。。。。。唉,就是哪里也不想去。
欧寒说:可是这是过年啊,你不走亲戚就呆在你爸妈家嘛。
我冲她笑笑:我爸妈家也安静不了。我很累,也笑不出来,也不想说话,就想躲起来,离烦躁的世界远点,自己无声无息地看着时间在眼前走过。
欧寒的小眼睛透着深不见底的哀伤:你能看见时间啊,哪有啊。
我说:你看天的时候,看山的时候,其实都是在看时间。时间象数不尽的小虫子,迎着你,包围着你,在前进。你拦不住他,只能看他,看着他铺天盖地的离你而去。
欧寒低着头,轻轻地说:其实,不幸的人很多,你也别太难过了。
我说:我知道,个人的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所以我不会影响到别人。
欧寒突然笑了:我给打电话吧。
我说:打什么电话?
她说:三十晚上啊,你一个人不太孤单啦,我给你打电话。
我说:还是给你男朋友打吧,初二就要回来,只怕也不能见上一面。要不叫他来这里看你吧。
提到男朋友,欧寒眼里有些愁绪:我们就认识了两三个月,跟她们不一样,她们都好一两年了。
我说:他肯定要见你的,就让他来这里吧。
欧寒摆摆手:再说吧。
我站起身出去了,莫名的惆怅,莫名的伤感,剧烈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