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吃过饭，梁涛来到队长家，想了解当天的工分情况。今天是收割的第一天，来的人特别多，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来了，把记分员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约莫一个小时，各个作业组的结果算出来了，记分员把结果读了一遍：一组，文生作业组，1560斤，46分。树生作业组1380斤，42.5分；二组，水生作业组，1520斤，45.5分，河生作业组，1395斤，41.6分……
记分员报的分数是指十分底分实际得到的分数。听了结果，大家渐渐散去，一边走心里一边默算自己能得多少分。记分员把每人的分数登记好。梁子所在的水生组在全队排名第二，梁子今天得了41分。
记分员很快就按人头登记好了各人的分数，把表格、算盘等收拾到抽屉锁好。看了看屋里，还有六人，五个后人，一个中老年。说：打象棋吧，时间还早。有三人响应，再问梁涛。梁涛看看墙上的钟，才刚过八点，就点头坐上了桌。大家商量好2分钱一斗。
打象棋就是把象棋作为一种赌钱的工具当排来打。具体方法是：所有棋子按帅士相、车马炮、兵卒从大到小分成三个系列，各管各的系列，帅、红车、兵等八个子称为八“脑”，都是大子，先出为大，红比黑大。比如：一人先出兵、或红车（“脑”），其余人无人能大，只能挑最没用的子埋子，不翻开打出去，埋下的子不许翻看，先出者将四子码起来成为一斗。再如，一人先出黑炮，下家出红车，其他两人只能埋子，出红车者得一斗。得到最后一斗为“作结”，“作结”者得4斗以上算赢，其余三人按斗数付钱。低于4斗算打散，不算输赢。未“作结”者无论得几斗均作废。所以最后一轮是关键，先出者手中有“脑”自然作结，如无“脑”，其他三人则绞尽脑汁猜测先出排者最后一子属那个系列，便把该系列的“脑”留到最后。先出者并非有“脑”才可“作结”。如先出者还剩红车、黑车两子，出红车先得一斗，留黑车让人猜测。某人手中握有红车、帅，如埋掉红车留帅，则先出者以黑车“作结”。一人独得8斗者赌注翻倍。
时间到了十点，有人提出该回家休息了。打了近20盘，梁子“作结”3次，打散了几次，最后输一毛六分钱。
梁涛回到家，父母都上床睡了。他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躺到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对于他来说这是少有的。
梁涛刚起床，水生就挑着箩筐喊出工了。夏天早上凉快，是干活的最佳时间。
昨天割完了一块五桶田、一块四桶田。今天从紧挨着四桶的十二桶开始。这块地又长又宽，打谷机要三趟才能走完。这块地的水稻长势比昨天的还要好，每一条稻穗长达五寸，谷粒金黄饱满，割一把握在手里，感觉沉甸甸的。
梁涛感觉到，白毛妇总和自己一个班次，他割的时候她也割，他打的进候，她给他送稻杆。
白毛女今天穿了一件白底绿花点衬衣，长长的袖子遮住了手背。头戴一顶新草帽，脖子上披了一条毛巾。她紧随梁涛下地，割得速度很快，不时超越到梁涛前面，然后直起腰，擦汗，似乎在等梁涛。梁涛起腰歇息时，她便嫣然一笑。
上午休息时，梁涛到水渠边，站到清凉的水里，把水浇到脸上。一只手递过来一条毛巾，脸上挂着甜甜笑容。梁涛不客气地接过毛巾，在水里摊开，洁白的毛巾中间盛开一朵巨大牡丹花，在水里格外艳丽。梁涛用湿淋淋的毛巾在脸上抹了几把，再擦去了脸上的水。
“你还在读书吗？”白毛女洗脸时，梁涛问。
“没有，去年就下地干活了，我们村谁都不是读书的材料。”
“你怎么没和你爹在一个作业组？”
“本来是的，我换了。”
吃过中饭，梁涛躺在竹床上休息。天气炎热，手里拿着扇子有一没一下地扇着风，迷迷糊糊睡着了，扇子掉在地下。
“轰隆”一声巨响，梁涛惊醒，并感觉声音从后门传来，梁涛瞬间反应过来，这是有人在炸鱼。走到后门张望，果然看到河边站了不少人。
梁涛踢掉脚下的拖鞋，脱了汗衫长裤，只穿一条短裤，飞奔到河边，纵身跳入河里。河水淹过他嘴巴，他仰起头，踮起脚，脚尖勉强够到河底，一寸寸在河底探寻。忽然，脚尖碰到一个滑滑的的东西，一下又滑走了。他一个猛子扎下去，用手摸索。在一口气将要用尽时，终于摸到一条鱼，一只手居然抓不过来，用两只手握住，双脚用力一登，蹿出了水面。
梁涛双手把鱼举地头顶，估摸着这条鲤鱼在一斤半以上。把鱼抛上岸。继续在水里踩了一会儿，看看水里的其他人，看来再没有收获了。上了岸，抱着鱼回家了。
梁涛妈见了，自是喜出望外。立即把鱼破了，生火做鱼。
梁涛爸一辈子没抓过鱼，连盆里的鱼都抓不住。梁涛在家时，出去摸鱼，也只能弄点泥鳅和小鱼小虾之类，鲤鱼是一年到头难得吃到的。除非去买。乡下人几乎没有买菜的习惯。
除了别人炸鱼去得及时再加上运气好，能捞到一两条鲫鱼或草鱼，再就是每年双抢之后，会有组织地在河里闹（用农药毒鱼）几次鱼，几乎是全民出去，拿着网兜沿河寻找，也能捞几条大鱼。就只有等到过年干池塘或水库时队里分配了。
不一会，锅里就飘出了香味。梁涛连鱼带汤弄了一小碗，津津有味地吃起来。梁涛妈给自己盛了一小碗，剩下的装到一个砂砵里，放进碗柜留给晚上吃。
吃完了，梁涛再躺在竹床上，却一点睡意也没了。
下午收工了，梁涛把满满一担谷子送到仓库，过秤，122斤。等水生组所有人送来的谷子都称好了，要了当天的数字，很快算出10分底46.5分，和水生说了，水生笑笑说：这块地的稻子长得太好，打一会儿就有一担谷。
一回家，梁涛就拿了衣服去河边。河里早已泡了不少人。梁子在较浅的地方选个空位，坐下来河水刚好浸泡到颈勃子，舒服地泡着听人聊天。
“曹胜利昨晚抓了十多斤青蛙和老狗（田鸡、石鸡），狗日的用拖拉机电瓶带拖拉机灯，射到青蛙、老狗眼都睁不开，直接用手抓，就象捡田螺一般。”说话的是帮大队开过拖拉机的刘明孙，他说的曹胜利是大队民兵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