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用征求的眼光看着我。
“看我干什么?你想玩就玩吧。”我说。
她嗔怪的盯我一眼。
我和小雨是在雪儿家里认识的。说难听点雪儿家就是流氓窝点,去雪儿家里的都不是什么老实人,小雨也并非良家妇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王八找王八,臭鱼找烂虾,流氓和女流氓,都不外乎鸡鸣狗盗之辈。
话又说回来,人心自有一杆秤。是好是坏,并没写在一个人的脸上。负心多是读书人,仗义每多屠狗辈。在正义公理面前,每个人都是负罪之身。
在路路的老婆怂恿下,小雨不再推辞,顺杆往上爬,捏着鼻孔,吸一口大麻。
“兄弟,最近怎么样?混得还不错吧?看你气色很好。白里透红。”路路说。
“我这不是白里透红,我这是帅小伙青春的红润。托你的福,我过得还算是马马虎虎。”我说。
“每次见面,你都说过的马马虎虎。我看你比我好过多了。小康日子过完,过上大康生活了。新换的女朋友?”路路偷偷看一眼我旁边的小雨,小雨正在和路路的老婆说话,我注意到她俩各自掏出手机,互留电话号码。
“不是你想的那样,只是普通朋友。”我说。
“张焱,你不知道,我都快要死了。”路路说。
“活够啦,不想活啦?”我笑着说。
路路像个女人似的,在我的肩膀轻轻捣一拳,“债台高筑,是人家不想叫我活了。每天追债追的我鸡飞狗跳,慌不择路。是好兄弟吧?你总不能见死不救。”路路说。
“没见过你这样躲债的,天天花天酒地,夜总会泡着,空调吹着,小烟飘着,舒服的要死。老婆那么漂亮,我都嫉妒的想搞你一把了。”我说。
“你想怎么搞我?搞死我,然后把你嫂子再给搞了。”他苦笑着说。
“你说的什么缺德话,你脑子进水啦?”我诘问说。
“老婆现在跟我屁关系没有,她早就不是我的人了。我们办了离婚。”他说。
“你骗谁呢?你们假离婚,把财产都转移到她的户下,把她摘出去,撇的干干净净。你净身出户,陪债主随便玩。”我说。
“是你嫂子把我踢了。真的。管她借一毛钱,她都不肯借给我。她在外面有相好,很有钱的,有两家公司,开着宝马叉6。.这个社会很现实的。老夫老婆又怎样?人的良心都大大的坏了,太操蛋了。我对未来不抱任何希望,混吃等死,过一天是一天,手里搞到几个小钱,就到赌场里碰碰运气。兄弟,我玩完了。”他说。
我在台子上捡起一只酒杯,倒上啤酒塞给路路,自己又找一只酒杯,倒上啤酒,“车到山前必有路,病树前头万木春。我听一个社会大哥跟我讲过一句话,兄弟,挺住。黑暗就要过去,曙光就在前头。”我说。
我们当啷一声碰杯,各自干掉啤酒。
“你们不是还在一起吗?”我看路路的老婆一眼说。
“我欠她钱,一时还不上。有时她出来应酬,叫我给她跑跑腿,当小弟。”路路深深叹一口气。“刘胜那里怎么讲?他给人担保输掉的钱不打算还我啦?”他说。
“明天我负责把你领到刘胜那里,你自己朝他要。钱是总归要还的,刘胜也在想办法。”我搪塞说。
“把我领到他那里,能有结果吗?他不还是找到各种借口不还给我。他欺负我老实,不敢把他怎样。”他说。
“你应该让郑立亲自出面向他要.。”我说。
不要提郑立了。我后来又在郑立那里拿了一些钱,钱被我都花掉了,郑立到现在还在派人四处找我。我哪里敢找他,自己往枪口上撞。说到底郑立待我够义气,给我拿过几次钱,我自己都感到对不住他。我欠他太多了。”他说。
“你老婆不管你了?”我问。
“也不是不管,毕竟是夫妻一场,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可是,对于我她实在是爱莫难助,我外面欠下的外债太多了,留下一个巨大的窟窿,她帮不起。搞不好把她自己也拉下水了。”路路说。
我在心里暗自叹一口气。
“你身上带钱没有?给我拿一点。”他说。
我摸出一千块钱,递给他。他接过去塞进裤兜里。
“谢谢了。”他说。
我对路路隐隐起了恻隐之心。我想是到时间该去找刘胜和老头了。顾及情面,我始终迁就刘胜,一直没有和他深入的追究关于老头在路路的盘里打输的球账。我不提及,刘胜也从来像没事一样。好像这笔球账不存在。
桥归桥,路归路。我抹不开情面,可以不找刘胜,但是我一定要找老头。
这晚黑皮没有露面,而是委托薛传授作为中间人过来谈判。薛传授和双方都保持着友好的关系,最近他和黑皮走动密切,和我们相对疏远一些。名义上说是谈判,我们分析薛传授其实是过来摸底,探听虚实。薛传授不具备代理人的资格。东升并不买他的账。
东升同样没让我和仲英出面。他打了埋伏,掩藏实力,他不想让黑皮了解太多我们这边的底细。我这边作为一支隐形队伍,具有出其不意的杀伤力。
和黑皮没什么好谈的。我们这边把鞠总救出来,等于把黑皮到嘴的肥肉抢了,又把黑皮的兄弟好一顿收拾。黑皮岂能咽下这口恶气。薛传授没提出任何要求,没有替黑皮讨要医药费,他只是和东升在一起叙旧,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客套话。
东升的态度很明确,当薛传授是朋友。薛传授明智的话,以朋友之道招待他,薛传授如果替黑皮讲话,就给薛传授难看,不惯他毛病。薛传授深知这一点,不敢造次。
清晨,我和小雨达成默契单独离开。走之前我给在另一个包房的仲英打电话,让他跟东升说一声,我先闪了。
“你走,那我也走,”仲英说。
“你再呆一会,陪东升他们,我们两个都走不好。我有点事,先走一步,”我说。
“行了,这里交给我。你走你的吧,我都困死了,”他说。
走出电梯,穿过一楼大堂,来到外面。天空还在下着雨,昨晚到现在,中间是不是雨停了,还是始终没停,一直下着雨,不得而知。放眼望去景色灰茫茫的,潮湿的水汽沉郁,使闷热的夏天为之凉爽,沁入心脾。
我们坐进等在门口的出租车。我对驾驶员说出一个地址。
“送我回家吧。”小雨对我小声说。
我没有理睬她。她用力紧握我的手。
汽车卷起路面的积水,飞驰而过,激溅大片水花。历经一番水洗的城市,像一幅清淡的水粉画,洗去铅华,藏在雨水后面,自然清新。落满水珠的行道树笔挺,鲜绿。建筑物此起彼伏,高低错落,顺着笔直的马路排列有序。
我身上的手机铃声响起。我摸出手机,拿在手里观看,上面的号码显示是甜蜜。我第一个想到是路路的老婆,是她把我和小雨在一起的情况告诉甜蜜的。
“谁啊?”小雨问。
“朋友。叫我去他家里斗地主。不理他。”我说着,把手机关机,然后放进裤兜。
她兀自不信,诧异的看着我。
“开快点。”我对驾驶员大声说。
汽车突然提速,猛地钻进湿淋淋的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