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从车里出来的工夫，眼见黑皮的马6被我们这边的人从几个方向包围。汽车旁躺着一个人，他被人三两下打倒，有人还在用脚踢他。汽车后车门拉开，车里后座只剩下一个人，他被我们的人拽住，往外生拉硬扯。试图把他从车里弄出来。

“草泥马，滚出来。”车外面的人喊。

“干死他。”

“干死他。”

车里的人极力反抗着，连挠带踹，不肯就范。他清楚的知道，他从车里出来的下场会很悲惨。我们当中有人发出愤怒的咆哮，声音在下雨的夜晚迅速传出很远，气氛显得有些恐怖。

汽车另一个后车门被打开，有人钻进去，配合外面的人，从反方向往外推坐在车后座的人。还有人在前排座位帮着自己人，一起往外拉坐在后排座的家伙。我们的人失去耐心，掏出刀子，朝坐在车里的人刺了几刀。

坐在车里的人身上挨刀，气势锐减，反抗意识薄弱，被车外面的人使一把力，顺势拖出汽车。来到外面，他惨叫一声。一把砍刀狠狠砍在他的脸颊上。我看到汽车这边动手的都是东升下面的人。他们普遍身高体壮，身体占优势。

黑皮那边还有一个人，他在车里见势不妙，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即推开车门窜出去，但他没跑出多远，被人在后面一钢管拍在后背上，他摇摇晃晃一个踉跄，脚底不稳，险些滑倒。紧接着又是一钢管砸在他的肩膀上。

在他脚下稍有停顿的间歇，没等他缓过一口气，砍刀和钢管噼里啪啦骤然都落在他的身上。追砍他的人大多来自南郊。有老七、老九的兄弟。他们外表淳朴，矮小瘦弱，穿衣质地、款式都不如市区的打扮，相差一个档次。他们作战作风顽强，朴实无华，和他们的人一样。

他们把人抓住，带过来推到汽车前面。这是一个很酷的家伙，飞机头，相貌英俊，蓝色体恤衫的衣领挂着一副墨镜，黄色七分裤，脚下穿的什么鞋不知道，他在逃跑中两只鞋都跑丢了。老九搂着他的脖子，他的表情沮丧，带有几许恐慌。他被手持砍刀，钢管的人团团围住。

黑皮不在汽车里。

“黑皮人呢？”我问。

我的话音刚落，他的脸上被老九狠打两拳。身上又被周围人踹了几脚。

“快说。”老九喝道。

“黑皮说他出去和朋友见面。”

“他在什么地方？”东升问。

“他什么都没说，我不知道。”

老九挥手又是一拳打在他的太阳穴上。

“我真不知道。他坐薛传授的车走的。”这个家伙被打急了，转脸看着老九说。

薛传授混在另一个区，我们和他关系都还可以。过去两年我和他有过走动，后来慢慢疏于往来。偶尔通一个电话，向对方打听个什么人。平常他很少过来，整天都是呆在家门口，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鞠总在楼上吗？”东升问。

“他在楼上房间里。”

“上面有几个人？”东升问。

“四个人。鞠总带一个女的，小涛，阿海看着他们。”

“带我们上楼。你老实点啊，不然把你的脚筋挑了。你有钥匙吗？”东升说。

“我手里没有钥匙，钥匙在雷哥手里。”

“哪个是？”东升问。

对方指了指坐在地上的一个人。他指坐在地上的人是一开始就被放倒的家伙。他理着平头，身材粗壮，穿一件白色外套。他受的是皮肉伤，看起来没什么事。阴天踢着他的肩膀，让他起来。

“东升，是我。”他说。

“春雷，我看到是你了。带我们上楼吧，废话少说，你知道我脾气，别惹我生气。”东升说。

春雷驯服的点点头。

春雷带我们八九个人上楼，老七、老九等来自南郊的人留在楼下车里，看着另外两个人。我给小区外面的大军打电话，告诉他黑皮的车到了，车里面的人被我们制服。黑皮不在车里，我们上楼救鞠总出来。我让大军继续等在小区大门口，随时保持联系，以应时变。

“嗯，嗯，嗯。”大军答道。

跟着春雷上到五楼，春雷掏出钥匙开门。阴天紧跟着春雷进入房间。我和仲英、财子走在后面，我们依次进入房间。黑皮下面的一个兄弟在客厅看电视，一个倒在沙发上睡觉。阴天拨弄醒睡在沙发上的家伙，把他俩从沙发上赶下来，命令他们到客厅中央蹲下。

东升的几个兄弟到卧室里面，找到鞠总，带他回到客厅。跟着鞠总从卧室出来的还有一个女的，是我给鞠总牵线认识的小秀。我万万没想到小秀和鞠总在一起。小秀也想不到会在这种场合与我相见。

我有种感觉，她有点不好意思。显然她非常不愿意和我在这个错误的时间、地点见面。没关系的，亲爱的女孩，有些时候，我们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它越是违背我们的意愿常常会发生。我心里说。

我们生下来，来到这个未知的世界，身处纷繁复杂的格局中，是被事先设计好的一道软件程序，冥冥中早有巧妙安排，喜怒哀乐，随着曲折的故事情节徐徐展开。有些元素我们可以自己把握，例如善恶、忠奸、正邪影响每个人的行为。

受限于一些固定模式，我们往往不由自主，身不由己。如一叶浮萍，在浩淼的水面旋转着。我们参照着剧本演出，至于结局好坏看自己的表现。

鞠总和东升还有大家客气的打着招呼。他看了我一眼，在我的肩膀亲热的拍一下。我朝他笑了笑。

“看到老人家没事就好，我把心放肚子里了，鞠总跟我们回家，让他回去好好休息，那咱们撤吧。”东升对我说。

“等一会。”鞠总说。

我们都看着鞠总。

“给我打那两个王八蛋。敢跟我的女人动手动脚。”鞠总脸色微变，愤恨不已，说。

一听鞠总盛怒之下出此言，有几个东升的兄弟按捺不住，早已经冲上去，暴风骤雨般一顿拳脚相加。我盯着财子，他正笑眯眯的袖手旁观看热闹，“你还等啥呀？动手啊。”我不悦的说。

财子醒过神来，从旁边人手中抢过一根钢管，抢上前去，抡起钢管，狠狠劈下去。蹲在地上的一个家伙见来势凶猛，慌忙举手护拦，财子一钢管下去，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对方的胳膊被打折。他一下子委顿在地上。财子拼命一样，抡圆钢管，没头没脑猛砸。

小秀拉我的衣襟一下，我诧异的注视着她。她不顾客厅里众目睽睽，自顾自拉着我来到一边的房间。

“张焱，我想跟你解释一下。我和鞠总什么都没有。。。。。。”她说。

“嗯。”我心不在焉的说。“你啥都别说，好了。我们出去，有什么话等明天再讲。”

说着我离开房间，回到客厅。阴天手里握着一把砍刀，正在猛砍黑皮的一个兄弟。黑皮的兄弟浑身是血，不成人样。财子在兴头上，杀红了眼，拎着钢管直奔春雷。东升伸手拉住财子。

“别动他，春雷跟我在一起喝过酒。”东升说。

财子这才悻悻的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