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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胜带着他的马子毛毛、双喜赶过来。毛毛瘦骨伶仃,眼圈发黑,穿着一件黄色跨栏背心,麻杆腿,白色七分裤。她饭量惊人,顶我两个人,却怎么吃不胖。跟她经常嗑药有关。
她的包包里常年装着摇头丸,K粉,大麻,我们到饭店包房里吃饭,等上菜的功夫,她都会拿出一小塑料袋K粉,倒一部分在手背上,然后用她留着长长的指甲,挖出一点,对着鼻子刷地来一道。等我们开始吃饭,她已经两眼发直,恍惚进入幻觉状态。
见面时毛毛给我一块水果糖,我接过来剥开糖纸含在嘴里。我和毛毛很熟。我们有过共同的一段记忆。过去刘胜和毛毛还有我都曾经住在雪儿家。
那时候晚上如果没方向,我们呆在房间里不出去,熄灭客厅里的灯光,点上带有香气的蜡烛,一起听节奏缓慢的嗨曲,房间里出现迷离的气氛,好像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时间停止,我们赤着双脚就那么摇啊摇啊摇。
时间已经不存在。一切都显得不真实。墙壁扭曲变形,烛火幽幽,倒影着着女人甩着长发的身影,犹如毕加索和达利的抽象画一样,具有超现实主义。特别是达利的一幅油画作品《记忆的永恒》,逼真的再现这种场景。
在安静的画面上,几只柔软的钟表或挂在树枝上,或躺在地上,或和怪物为伍。在时间和空间的维度中,我徒具外形,剩下的是我的意念,没有规律漫无边际的四下游荡。
“张焱,你比过去胖了。”毛毛坐下来打量着我,包房里音乐轰鸣,她刻意大声说。
“跟你们不在一起玩,我的生活变得有规律,更加积极健康。”我说。
“谁说的啊?怪我们罗,真是的。胖了不好看,就不是帅哥了,还是瘦一点显得精神。”毛毛说。
“我过去和东升打一个招呼。跟他喝一杯酒。”刘胜说。
我点点头。刘胜端着酒杯朝东升走过去。东升今晚叫来福建人老大阿龙,就是去年,红中和下面一帮兄弟在电玩城吃烂饭,被电玩城老板找来的人一顿暴砍,红中找东升为他出头,电玩城老板找阿龙过来谈判,期间东升和阿龙化敌为友。
“焱哥,好久不见,你变得越来越帅了。等会给我签一个名。”双喜笑着说。
我对他笑了笑。“签哪啊?”我说。
“签在我手上,我这个星期不洗手了。”双喜说。
“小子,跟你焱哥不要乱开玩笑。把你手砍下来。”毛毛佯怒说。
双喜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小秀端着酒杯跑过来,跟我碰杯。“张焱,我敬你。”她说。
我们碰杯喝酒。“鞠总人还不错吧?”我放下酒杯说。
小秀俯下身体,嘴巴趴在我的耳朵上,她的嘴巴混合着香气和酒气,“他让我下班跟他走。我不出去的。我从不乱来。”她说。她不知什么时候脱掉工作装,换上短袖白衬衫,牛仔裤。素面朝天,清秀可人。
“美女,我让开地方,你坐。”毛毛说。
小秀笑了笑,在我和毛毛中间坐下。她的脸红扑扑的,今晚看来没少哈酒。眼睛眯眯着,眼波流转,掩不住一丝风情,
“那边来的是福建人。我刚和他们聊了几句。我在福建厦门呆过一段时间,学会几句福建话。”她有些兴奋的说。
“我爱你,福建话怎么说?”我问。
“爱拉无忧。”她调皮的说。
我哈哈笑起来。
她伸手招呼小妹,让小妹把麦克风拿过来给她。告诉小妹她要唱的歌曲,帮她点好。“下面我为大家唱一首歌,”小秀对着麦克风说,“我要把这首歌献给福建的龙哥。祝他财源滚滚,心想事成。同时我祝大家今晚玩得开心。”
话音一落,阿龙那边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坐在东升旁边的阿龙双手合什致意。
“我在福建呆过两年,得到福建人民的很多照顾。在这里,我要说一声谢谢他们。见到福建的阿龙哥,我感到分外亲切。好像见到亲人一样。”小秀说,她的表白再次引起一阵掌声。
阿龙伸直手臂摇了摇。做为回应。
“火车已经到车站,阮的心头渐渐重,看人欢喜来接亲人,阮是伤心来相送,无情的喇叭声音声声弹,月台边依依难舍心所爱的人。。。。。。”小秀唱的是闽南歌曲《车站》,福建人非常喜欢的一首歌曲。在K房点击率十分之高。
小秀手握麦克风,她唱歌接近专业水准,歌声缠绵,带着一丝伤感。情人之间的离别愁绪,被她演绎的淋漓尽致。
“火车已经过车站,阮的目眶已经红,车窗内心爱的人,只有期待夜夜梦。。。。。。”小秀声音婉转,深情款款唱着。
刘胜回来,坐下来按住我的腿。“你女朋友啊?歌唱的老好了。人长得也靓。和你很般配,你们有夫妻相。”他说。
“是吗?”我说。
“老头恐怕出事了,手机关机,不知道去哪里了。他家里人都不知道。他赌钱输得惨了,家里两套房子卖掉。”刘胜说。
“照他那样混,不上路子。非出事不可。多少钱不说,让人心里不舒服。君子谋财,取之有道。该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即使得到了又能怎样?早晚是个事。”我说。
刘胜以为我话里有话,言外之意好像在说他,便显得有些尴尬,支吾一下,“老头有他的难处。其实,和他接触时间久了你会发现,他也挺仗义。人不坏。”刘胜为老头辩解说。
“可能对你仗义,你们能玩到一块去。”我说。
小秀唱完歌曲,又是一片掌声哗然。阿龙端着酒杯过来,站到我们面前,我和刘胜站起来,跟他干杯。阿龙亲切的和小秀攀谈几句,然后对我说你有一个好妹妹。我很乖的,小秀撒娇说。她对福建人民很有感情,我说。阿龙笑了笑,冲我和刘胜摆摆手,转身离开。
“我们见过面的。”小秀对刘胜说。
“是啊,我也才想起来,在亮哥那里。”刘胜说。
我诧异地看着他们。
“我们在嘎亮一个朋友的别墅里见过面。”小秀说。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小秀并非简单的女孩。
中途刘胜提出要走,我送他到门外。我留住他说话,毛毛和双喜先坐电梯下楼。在过道我跟刘胜讲黑皮的事情,出乎我的意料,刘胜并不热心。反应平淡。
“张焱,你想不到吧,现在嘎亮和鲨鱼已经讲和,他们合作开一家赌场。每天进账二十几万。过两天我带你过去玩。鲨鱼见到我很客气,我们就好像从来也没发生过不愉快。他还是我大哥,我是他的好兄弟。你看不懂的。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懂。这世界变化快。你必须要跟上脚步,否则就会被淘汰出局。无论怎样变化,我相信有一点不会变,我们始终是好兄弟。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刘胜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
“不按牌花出牌,乱了。我送你到这里,你回去吧,改天我去找你。”我说。
“黑皮现在跟着鲨鱼后面,你们要搞他,我不方便出面。论关系他算什么?你才是我的兄弟,我肯定站在你这一边。有需要我的地方,你打我电话。”刘胜说。
目送着刘胜消失在电梯口,我站在过道,胡思乱想了一会。
“你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进房间?”小秀出现在我旁边,说。
我狞笑着在她的脸蛋轻薄的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