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我来了

“张老板，你别坐着，你站起来，走在我们前面。”大军语带威胁说。摄于大军的淫威，张老板乖乖的站起来，像一个老实听话的小学生，任人摆布。老七靠近张老板，伸手轻轻搭在张老板的肩膀上。

“他不能跟你们走。”华光说。

在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华光带来的两个人。他们中等身高，目光清澈明亮，腰板笔直，不胖不瘦，貌不起眼，身上没有明显的江湖习气，一副普普通通正常人的样子。两个人迅速抢位，身法敏捷，堵住老七的去路。

像他们这种人，或者和海洋一样，是习武之人，或者是军伍出身，经受过特殊的专门训练。在大军拔出仿六四手枪的同时，他俩都掏出手枪，枪口分别对准大军和老七。

“都不要乱动，枪子不长眼睛。”有一个人用蹩脚的普通话说。

“看样子今天得死人了。”大军沙哑着嗓音说。

“哎呀，还跟我们动枪动炮。上啊，跟我把他们的枪给下了。”小安子像一条疯狗，嘴里叫嚣着，一副要往上冲玩命的样子。在他的撺掇下，财子几个人跃跃欲试。

“不要管别人，听我的，你往外走。”老七推一把张老板，说。

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危急关头，一触即发，张老板哪还敢轻举妄动。

“走啊，听见没有？”仲英站在一侧，一脚踢在张老板的小腿上。

“你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对方先前开口说话的人厉声叫道。仲英的冒失举动严重挑战着对方紧绷的神经，激起对方的强烈愤慨。

“大家不要这样，有什么好商量嘛。”龚老板恐怕和张老板是在场最为紧张的人，他面无血色，声音发颤，说。

“小张，大军，”关键时刻华光开口说话，打破了僵持局面。华光坐在我和大军对面的一张椅子上，一旦在房间里展开一场厮杀，无疑我和大军会立即扑到他的身上，我们都在牢牢的紧盯着对方，脑子里在转动着无数个疯狂的念头，“我们过去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今天坐在一起，也算有缘。下次你们再到这里，提前打电话给我，我会好好为你们安排一切。张老板，龚老板，今天到此为止。你们的事情我不想管了。结束了。”

“华哥，你不能走啊。你走了扔下我怎么办？”张老板绝望地说。

“是啊，华光，你真的不能走。这里不能没有你。”龚老板显得六神无主，用央求的语气恳切的说。

华光从椅子上起身，“龚老板，你不该叫外人进来。后悔也晚了。局面已经失控，我在与不在这里都一样，控制不住局面。小涛，你和阿东跟我出去。我们走。”华光说。

“你们往哪走？有那么好走的吗？”小安子说。

“让他们走。跟华老大已经没关系了。华老大是一个仗义的人。”大军说。

有大军发话，小安子等人让开一条路。

华光转头看大军一眼，“兄弟，我还是那句话，我可以带你们出去。”他说。

“华老大，不是不给你面子，你也知道，那样我们面子上就不好看了。对吧？你走你的。有张老板留下陪着我们哥几个就OK了。”大军说。

华光不再废话，转身就走。他带的两个人收起手枪，跟着他出了房间。

我来到窗口，雨还在不紧不慢下着。透过阴沉的雾气，在楼下的空地上，停着大概八九辆汽车。车上出来大约有三四十人，三五成群，分头站立。他们有的手里握着劈刀，有的握着钢管。

有人抬头观察着我们所在的窗口。看见我在窗口出现，下面的人群引起骚动，传来一阵刺耳的叫骂声。在一个身材粗壮的光头指挥下，他们开始进入办公楼楼口。这时，华光在楼口出现，和对方领头的光头家伙攀谈起来。

他们的谈话内容无从知晓，但是我认为，必定会对我们不利。华光作为一方老大，刚才在房间里，他没有起到一个老大的作为，就冲这一点，他势必心里很恼火。怪罪到我们身上。

高跟鞋站到我的旁边，嘴里衔着一根香烟。“焱哥，我们下一步怎么办？”他问。

“呆在房间里。我们不走了。”我神思有些恍惚，说。

“呵呵。”高跟鞋笑起来。

放眼望去，工厂的外围是连绵成片的稻田，方正整齐，田垄上面树木成行，绿树成荫。有一条河水呈带状环绕。河堤的对面，成片的楼房拔地而起，尚未竣工，裸露的钢筋水泥构成的框架，面目呆板而结实。雨水细密，垂直降落，形成一个巨大的灰色雨幕。

我离开窗口，心情阴郁，回到房间里面。就在华光离开的短暂时间里，张老板的思想发生了极大逆转。他被不久之前的场面所震撼，产生畏怯。他同意恢复龚老板在工厂的主导权，自己退居辅助地位。

“你给华老大打一个电话，说出你的态度。”我觉得很意外，掩饰着内心的喜悦，平静的说。

“华哥不接我电话。”龚老板打过电话，颓然的说。

“华光开车走了。”站在窗口的高跟鞋听到我们的对话，说。

“楼下的人呢？撤了吗？”老七问。

“没有，他们还在。”高跟鞋说，他的语气突然变得焦急。“有人上来了。”

话音刚落，走廊传来一阵紧促的脚步声，来人已到门口。随着轰隆一声，玻璃房门被猛地踹开，一伙手持砍刀的家伙呼喊着冲进来。紧接着是器械乒乓作响，声音激越，响成一片。其中夹杂着惨叫连连。

眼前乱成一片。我赤手空拳。我手中的开山刀不知什么时候，被我随手放在哪里。我的位置靠近房间里面。仲英和两个老板在我的身后。我看到在我前面，小田的脑袋被人狠狠砍一刀，然后他的脸颊又挨一砍刀，小田捂着脸转身跑到我的身后。

这个人举刀很快来到我面前，朝我一刀砍来，我正在慌乱，仲英抢到我前面，打一个时间差，没等对方的刀落下，用手中的卡簧在对方腹部迅速连着扎两刀。对方无力支持，软软的滑倒在地。

我的胳膊感觉一阵锐痛。在我的左侧，站着一个高个子家伙。手里攥着一把像螺丝刀的工具。我连忙退后着，一边从裤兜里摸出卡簧。对面的家伙紧跟上来。小田从我的身后跑出来，将手里的一只电热水壶砸过去。

对面的家伙一偏头躲开。我在他的大腿捅一刀。他反手在我的肩膀给一下子。有人在他的后面噗噗又是两刀，他在我前面摇晃着倒下。这一切也就发生在两三分钟之内。随着几声枪响，战事在枪声中结束了。

房间里最惨烈的激战发生在门口。地上一大片血水。里面有两根手指。小安子坐在血水中，痛苦的呻吟着。他的旁边直挺挺躺着一个人，不知死活。小安子的身体有几处重创。上身衣裳全部被鲜血染红。经过一番血战，对方留下三个伤者。被迫退出房间。

财子在战斗中身体完好，他走到躺在地上对方的一个人身边，踢一脚，然后蹲下，“你起来呀。”他生气的说。

“起不来。我受伤了。”对方的这个人无奈的说。

大军手里握着手枪，站在小安子身边，低头询问伤势。正是他放枪，才使对方越来越多涌进房间里的人，悚然受惊，一下子如潮水一般退去。为我们一方赢得了宝贵的喘息机会。

“华哥回电话了。”张老板手里握着手机，走到我身边，胆战心惊地说，“他保证你们安全。让你们马上离开。小张，你接一下他的电话。他有话对你讲。”

我瞪了他一眼，忍着手臂的伤痛，接过电话。

“是我。”我说。

“兄弟，你没事吧？”华光说。

“托你的福，还行。”我说。

“你们出来吧。我跟小平打过招呼了。他的人不会为难你们了。你让张老板陪你们去医院，给受伤的兄弟包扎一下。晚上你认为方便的话，你们到海天府吃饭。我在那里请你们。有话我们见面再讲。”华光说。

放下电话，我把电话内容说给大军。我们决定相信华光的话。我们也别无他法。总不能一辈子呆在里面不出去。华光给一个台阶，我们顺势就下。于是在两个心力交瘁的老板陪同下，我们一行人下楼，走出办公楼。

外面那些人都回到了车里。隔着一层玻璃车窗户，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打败了他们。我和大军走在最后面，依次上车。我注意到，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