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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我和财子、高跟鞋、小田,由高跟鞋开车,坐着一辆在赌场里抵押来的雪佛兰,到达龚老板工厂所在的一座县级市。在路上我和大军通过两次电话,大军不无抱怨,他说龚老板办事拖拖拉拉,没有效率。原定今天上午带他们到工厂,临时又改变计划。推迟行动。
我和龚老板也通过电话,理解龚老板的心情。他说是等我到了以后,再跟我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如何操作。龚老板行事慎之又慎,始终有一点瞻前顾后,生怕控制不住局面,惹出大的事端。
龚老板是正经生意人,平常基本不和社会人打交道,敬而远之。他更相信通过法律渠道,解决生活中遇到的疑难问题。
这一次事情有些特殊性,相对复杂,按照正规途径打官司,需要投入时间和精力,而他却没有时间等待。他和胡红梅关系非同一般,有胡红梅从中担保,他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最终选择让我们插手工厂方面的争端。
那天晚上,在金阁楼的包房里,我们给龚老板的合伙人一个下马威,龚老板在一旁看得战战兢兢。龚老板一方面希望我们能为他排忧解难,一方面又担心我们把握不住尺度,惹出大篓子,局面失控,不好收场。
在电话里我安慰龚老板一番,答应尽可能在可控制范围内,不诉诸武力,争取和平解决事端。我们前去不是为了打架而打架,而是为了保障龚老板的权益,让龚老板收回工厂的领导地位。
龚老板心事重重,思想负担很重,迫于形势紧迫,他颇有些无奈。找到我们,他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昨晚我们忙乎一晚上,几乎没有睡觉,一路上我们几个人昏昏沉沉,似睡非睡。四月春风暖,桃花迷人眼。睁开眼睛,外面天色已是暗下来,汽车进入一座规模不大的县级城市。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龚老板的内弟在一家高档酒店为我们接风。大军、老七、仲英都在。见到我们走进包房,坐在门口的仲英站起来,给我来一个亲热的熊抱。
“张老板来了。”仲英笑着说。
“想我了吧?”我挣脱开仲英,说。
“不想。想你干什么?想我的小东西。她人呢?”仲英说。
“你个没良心的。重色轻友。小东西跟老帮一道回去了。”我说。
我一下想到昨晚在宾馆里,老帮建议的馊主意,让小东西陪老四。我接到老帮的电话,上楼进房间的时候,一眼瞥见小东西躺在里面的房间,气氛暧昧。作为朋友,我觉得怪对不住仲英。
龚老板的内弟把我让到他和大军旁边坐下。龚老板的内弟年纪轻轻,眉清目秀,戴一副平光眼镜。谈吐斯文。十分体贴和热情。他在姐夫的工厂担任领导副职。业务熟练,经验丰富。他百分百是龚老板的嫡系。
龚老板款待我们一行人,安排好吃好喝,住在当地最好的一家四星级宾馆。前一晚大军和仲英住的是豪华行政套房。明显好于老帮为我们提供的待遇。
酒桌上有鲍鱼,鱼翅,河豚,大龙虾,菜肴格外丰盛。每人发一包3字头软中华。酒喝的是五粮液。晚上没有任何事情,大家可以放松心态,该吃吃,该喝喝。我们就好像出来度假一样,非常休闲。一通酒喝下来,十几个人,喝了一共五瓶五粮液。
昨晚睡眠不好,饭后我不主张去夜总会唱歌,建议不如改去浴场洗澡。洗一洗,蒸一蒸,解除身心疲劳。
我们到了一家名叫罗马洗浴中心,擦背,蒸桑拿,洗完澡,袭来一阵阵睡意,加上酒劲上涌,我困不可支,到包房里睡了一觉。
不知什么时候,我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我睁开眼睛,发现仲英躺在另一张床上,目光炯炯,聚精会神,在津津有味看电视。一个手脚粗大的女孩,在低头给仲英做脚部按摩。拿起手机查看,电话是小雨打来的。我想了想,没有接听。
“电话。响了好几次啦。”仲英说。
我翻动手机,屏幕显示有几个未接电话,都是小雨打来的。
“你没睡觉啊?”我说。
“我不困。哎,张焱,我问你一件事。”仲英说。
“说。”我盯着手机屏幕上小雨的名字发呆,说。
“我看小东西总和老帮在一起,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仲英说。
“不可能。你扯哪去了。小东西是老帮的大姨姐,和老帮的老婆是姐妹,他们经常在一起很正常。你别多想了。你要是娶小东西当老婆,那么以后你也可以天天和老帮的老婆在一起。”我说。
仲英想说什么,翻着一双黄澄澄大眼珠子,欲言又止。仲英本质上是文化人,学门出身,当年因为心上人抛他离去,他一怒为红颜,性情大变,前后简直换了一个人。他的流氓腔调很浓,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游戏人生。
其实他是性情中人,骨子里他还是改不了读书人特有的一份多愁善感,貌似吊儿浪荡的气质背后,他恪守着自己的原则,尤其表现在一些事情上,大是大非面前,他非常具有正义感。
“你发现没有?老帮的老婆王晓比以前受看多了。越来越招人喜欢。”过了一会,仲英说。
“在金阁楼上一阵子班,她学会打扮了。”我说。
“你没把她带到宾馆吗?”仲英说。
“没有。你别忘了,她是老帮的老婆。虽然她根本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但是叫人知道了影响不好。毕竟她是朋友的老婆。传出去也太难听了。谁愿意和她搞破鞋,那是别人的事,但是我不会。这点定力我有。”我说。
“所以,冲着你这一点,和你在一起叫人放心。在外面混,要知道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不为而后有所为。”仲英说。
我暗叫一声惭愧。老帮叫小东西陪老四,我并没有提出反对。
小雨发来一条信息。愚人节快乐。听说你在外地,安全为重。
你不理我了?紧接着小雨发来第二条信息。
我保持着沉默,没有答复。
在枯燥沉闷的夜晚,仲英一言不发,躺在那里继续看一部国产爱情电视剧。我无所事事,翻弄着手机,组织着语言给甜蜜发信息。
两年前的今天,4月1日,一代天皇巨星陨落,张国荣辞世。他跟世人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以一个自由落体,从高空降落。关于张的死亡,犹如一个谜,扑朔迷离。在今天这个具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里,作为张的粉丝,送上我的特别祝福,祝你愚人节快乐。
信息发出去,等待很久,迟迟没有回信。
给仲英按脚的女孩,最后用手巾擦干净仲英的双脚,然后端着洗脚盆,哈着腰离开房间。仲英操起沙发中间台子上的固定电话,打通服务台,说明房间号,叫两个特服女孩进来。
一会,有人敲响房门。仲英说一声进来。房门打开,蹑手蹑脚进来两个女孩。仲英让女孩关掉头顶最亮的两盏灯。房间倏地陷入昏暗之中。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