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板和龚老板神情诡秘，两个人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交谈许久。在我看来他们互不让步，也谈不出什么结果。生意场如同战场，利益攸关，有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轻易不会改弦更张，放弃自己的立场。退让一步，就是以钞票计算。跟割肉一样心痛。
机会难得，稍纵即逝。既来之则安之。今晚无论如何，我要关起门来，趁热打铁，简单、直接、高效，威逼他们拿出一个明确的态度来。
认为可行你们就接着往下谈，不行就趁早拉倒。如果不行的话，你自己掂量着办，有这么多人不干别的专门陪着你。觉得自己有种，一身武艺，或者认为自己是蝙蝠侠，你大可以大摇大摆，从这个门出去。
嫌房间里面太吵，我干脆领着两个人离开房间，一路来到钢琴吧。钢琴吧一直以来没有生意，弹钢琴的女孩被撤掉，不再设置钢琴表演项目。偌大的一架钢琴形同虚设，只剩下一位面目清秀的女孩做服务生。
我和张老板挨着坐，龚老板坐在对面。我给两个老板要了咖啡，我自己要了半打科罗娜啤酒。女孩把啤酒端上来，啤酒杯里里加着柠檬片。
“小妹，你把酒单拿给我看看。”张老板说。
女孩点着头，回去到吧台，取来点酒单双手递给张老板。
“龚老板，看样子你是这里的常客。这里环境看上去可以的。”张老板说。他低头看着酒单，叫了一瓶巴黎之花香槟，又要了三盒古巴手装雪茄。
“想喝酒了。”我说。
“喝一点。张焱，今天让你看笑话了。”张老板带着歉意说。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能不能让起子去医院？”张老板说。
“坚持到明天，死不了。”我说。
“起子是我的好兄弟。张焱，你也有自己的兄弟，你知道的，我不忍心让他受罪。”张老板诚恳的说。
我犹豫了一下，打电话给财子，“你把那个受伤的哥们送医院去。”我说。
“谢谢。张焱，我真没想到事情搞到这一步田地。龚老板，恐怕你我都没有想到。”张老板说。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老张，我们原来配合有多默契，心领神会，可以说是一对黄金搭档。可是，你看你后来做的事情。根本不顾及情面。竟然找人对付我。你说你叫我怎么办？”龚老板愤懑的说。
“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龚老弟，我承认，有些时候的确是我错了。”张老板说。
女服务生出去，到走廊找到古巴雪茄促销员，一个穿着灰色制服，肉色丝袜，白色短靴，干干净净的可爱小姑娘，领进钢琴吧。每盒雪茄六支装，售价九百块钱一盒。张老板掏出钱夹，付钱给雪茄促销员，接过雪茄，在每人面前扔一盒。
“张焱，工厂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一句话两句话讲不清楚。每个人的站位不同。看问题角度也不同。你说我错了，不见得就代表你就是对的。是是非非，长时间积累下来，一大堆的疑难问题。不是说一下子就能解决掉。”张老板说。张老板接着提到工厂里面两个人在经营管理方面的矛盾，人事任免上的分歧，等等。
张老板显然又在兜圈子，缠杂不清。他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叫钢琴吧的女服务生去v3包房，找仲英到钢琴吧来。
我有意把女孩支开。她和金阁楼一个股东有亲属关系。有些场面我不愿意让她看到。事后假如她跟三好汇报。三好一定会大为光火，数落我的不是。三好现在念的是生意经，正经经商，看不得有人在自己的地界制造事端。影响到自己的经营场所。
“老张，你说你是一个讲道理的人。告诉你，我也是一个讲道理的人。你是不是找人把龚老板打了？是不是你打人在先。我问你。”我说。
“的的确确。人是我叫的。但我没叫打人。”张老板狡辩说。
“你也别抱着侥幸心理了。今天我坐在这里，时间不多，耐心非常有限。”我说。
“我抱着诚意，听取你们的意见。”张老板说。
“我就想听你一句痛快话。能不能把事情解决了。能，还是不能？直截了当，立竿见影。”我说。
“没有那么简单。真的没有那么简单。”张老板摇着头喃喃说。
我从兜里摸出卡簧，掰出刀子，“我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在外面混有一个规矩，把刀子拿出来，必须得见血。”我沙哑着嗓子说。
我侧转身盯着张老板的脸，把刀顶在张老板的大腿上。用大拇指抵着刀尖。隔着张老板的裤子浅浅扎一刀。
“说话呀，能，还是不能？”我提高音量，把握力度，稍微使劲，在张老板的大腿上又扎一刀。
在头顶微弱的灯光照射下，张老板的脸像死人一样惨白。他的眼睛充满惊恐。
“草。”我叫道。我一时性起，恼火的一把搂住他的肩膀。猛地提刀作势要再扎。这一刀下去，没准他得叫出声来。
“我能解决，我能。”张老板急忙说。
“跟你办事真累，你一点不爽快。早点结束，早点回家。”我放开他，拉过台子上的纸巾，擦了擦卡簧。其实卡簧上面没有一丁点血渍。我掌握着火候，扎得很浅。我折起刀子，塞回裤兜。
“你们自己协商，直到双方满意为止。三天后，我带人去你们工厂。大家见个面。事情结束了，一起吃个饭。怎么样，张老板？”我说。
“嗯。”张老板心有余悸，战栗着点头。
“龚哥，那我们今晚就到这。回去吧。明天我们再通电话。有事情电话里讲。”我站起来说。
两个人都跟着站起来。这时，女服务生和仲英走进钢琴吧。
“进展怎么样了？”仲英过来问。
“双方谈的比较愉快。让他们都回去。过几天我们再碰个面。把善后工作落实好。”我说。
仲英上前跟两个老板一一握手。拍着张老板的肩膀，笑着说回头见。把两个老板送到钢琴吧门口，我和仲英没走，坐下来喝巴黎之花。台子上剩下一盒古巴雪茄，龚老板没有带走。仲英取出一支点上。喷出一口浓烟。
女服务生刚才似乎注意到张老板的裤子，大腿处喷溅有零星血点。她无聊的站在吧台后面，歪着脑袋，煞有介事的望着我。她的小脑袋瓜子里不晓得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