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身穿制服的丨警丨察站在一楼,出面制止了一场即将发生的血战。他们中间有一个是辖区派出所的副所长,认得地主和四青。我们在楼上听到他高声喊着地主的名字,用言语严厉警告着地主。地主发作不得,不大情愿的招呼自己人退下。原来是歌厅老板打的报警电话。
小志刚跑上楼梯,在走廊拦住我们,说条子来了,快把刀具都藏好。我们闻讯退回房间,把砍刀交给小强带走。老七到楼下打探消息。
为了回避丨警丨察的检查,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小安子朝歌厅老板要来钥匙,打开二楼歌厅的安全通道后门,我们几个人陆续从后门出去。
招待所后面是一个村庄,密密匝匝房屋相连,黑乎乎的,笼罩在一片沉寂的夜慕下。冬夜清冷,刮着阵阵寒风。夜空挂着一轮明月。我们在村庄里急促行走,所过之处,引起院落里面的狗吠。
大军停下来,摸出香烟,给我发一支。我点燃叼在嘴上。
“别走了,走一身汗,给老七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我们。”大军喘着粗气,说。
我掏出手机,打给老七电话,他没接。小安子打歌厅老板的电话,也是没接。
“怪了。”大军说。
远处传来一声枪响,枪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随即有一只狗带头叫起来,村庄里的大小狗狗们狂乱不安,狗吠声此起彼伏。
我们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
“是什么声音?”小志刚诧异的问。
“枪声。”大军说。
“不是放鞭吧?”来福说。
“不像。应该是枪声。”黄毛说。
“你家的枪声是这样的?”财子说。
“我听是枪声。”小强说。
“谁开的枪?”小安子说。
“走,别停下来。”大军不耐烦的说。
在我们的头顶上方,天空广漠辽远,充满一种神秘的奇异力量。在一只巨眼的下面,我们在他的注视下,马不停蹄,默默行走着。
明月皎洁,星光璀璨,大片鱼鳞状的云彩悠然舒展,在幽深的夜空中规划整齐,对称排列。鲜明而壮丽。我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奇妙动人的自然景观。不由得暗自称奇。有种类似于宗教般的情绪涌上我的胸臆。
一瞬间,我从此时此地跳了出来,神游物外。在村庄的尽头,灯火辉煌,熠熠生辉,是这座具有魔力的华丽大都市。人潮汹涌,生机盎然。在城市的一边,流淌着一条巨大的河流,河水昼夜不停,生生不息,滚滚东流,流向一望无边的大海。
这是一个美丽的世界。
大军死后,我从外面回到家里。房间里静悄悄的,鸦雀无声,掉在地上一根针都能听到。我上网听音乐,看电影,阅读小说。时间不疾不徐,在我身边悄然稳速的流逝着。
死亡和永生,暴力与和平,邪恶与善良 ,欲念和理想,贫苦与财富,私欲与爱情,等等,这些词汇从抽象的符号,慢慢的物化,变幻成坚硬的实体,在我的眼前一一对立。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老七电话打过来,问我们在哪里?我说在哪哪哪。二十分钟后,老九开着一辆破金杯面包车找过来,停在我们旁边。我们几个人挤了进去。面包车朝前开出村庄,顺着一条平展的公路奔跑。
“出什么事啦?”大军问。
老九说在歌厅外面,四青举刀要砍歌厅老板,在口头警告无效下,丨警丨察只好开枪示警,并把四青制服,强行抓走。地主是聪明人,深知对抗强力部门的严重性,所以暂时忍让,带自己一伙人散去。
地主放出话来,叫大军滚出南郊,否则给大军颜色看。还有摆在歌厅老板前面有两条路,一是歌厅关门,停止正常营业。二是欠钱还钱,毁掉的欠条继续生效。另外要求歌厅老板出钱,把四青从派出所给保出来。
“去他妈的吧,我把他脑袋瓜子打碎。”大军说。
车开到我的住处门前,把黄毛和财子放下来,我跟车到老七的棋牌室。出于安全方面考虑,小安子等人今晚不回原来地方住,老九把他们安排在一家招待所里。
老七在棋牌室准备简单的酒菜等我们。我不胜酒力,面前放着一瓶啤酒摆样子。老七和大军坐在麻将桌前,就着油炸花生米和卤豆腐干,把瓶吹喇叭。老七说四青和地主是老乡,两个人多少还套着一点亲戚关系,地主肯定维护四青,找人出面讲和没多大作用,看来只能兵戎相见。
老七底气不足,自己掂量着实力不济,恐难以对抗地主。他态度消极。地主单独在镇上开一家地下赌场,场子和老七现在的赌场规模相当。每天庄风能做出十几万。财大气粗,兵强马壮。
经过警方几次扫荡,两年后像这种大的地下赌场几乎不复存在。有人说,后来的小赌场里赌钱的大都是穷人,原因是原来的都输得精光,再有抓赌厉害,还有就是有钱人再不愿意到这种设施简陋的赌场里,冬天冷,夏天热,苍蝇飞舞,烟雾呛人,安全方面缺少保障。
老九送小安子等人到招待所回来,大军递给他一瓶啤酒。
“我不喝了。”老九说。
“喝吧,喝死一个少一个。明天我不想再看到你。”大军说。
老九启开瓶盖,喝一大口,“为什么?我哪得罪你了,军爷?”老九笑着问。
“没有答案,不为什么。”大军说。
“大军生我气了,认为我不想帮他。”老七说。
“我不生气。”大军说。
“看你那逼样,脸拉那么老长,像驴吊似的。”老七讪讪说。
“你别跟我说话,我烦你。”大军说。
“我打不过地主,我说的实话。目前我不是他对手。”老七说。
“打不过也得打。打完以后再说。”大军说。
“打完以后,我就不会在这里坐着喝酒了。棋牌室可能就打没了。”老七说。
“我不勉强你。”大军说。
我的意见倾向于老七。我们和地主不是一个级别的。和地主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自不量力。我们弄不好就被人灭火了。但是,我们又不能退缩。大军不会轻易离开南郊。从感情上讲,我必须支持大军。
早上大家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