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酒吧平常没有什么生意，形同虚设，背景音乐若隐若无，放的是西方经典金曲。偶尔有一两桌客人，叼着烟卷神聊，上前仔细一看还是几个场子里的妈咪。

六楼有一个演艺吧，三好参股。每晚有精彩节目演出。里面有一组模特，由场子里统一管理，她们演出下来后，进房间供客人选台。

三好为我印制一盒名片，飘着淡淡的香气。上面白板，没有职衔。我揣在皮夹里，在金阁楼过道上一旦遇到心动的女孩，有时就会把她叫住，偷偷塞给一张名片。趁机留下对方的电话号码，以便日后发展私密关系。

对方女孩总是误以为我是爸爸桑，在场子里做业绩，所以用讨好的笑脸面对我，我也不大解释。金阁楼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爸爸桑，名叫小月，是场子里的业务骨干。出类拔萃，绝对主力。

他下面有大小妈咪十几个，管理将近上百个小姐，形成一个大组。几乎扛起金阁楼半壁江山。每月业绩可以做出八九十万营业额。

小月气质偏向女性化，办事得体，不温不火，不卑不亢，颇具亲和力。他在一条重要的商业街道开一家精品菜馆，在那里经常能见到金阁楼的妈咪和小姐前往捧场。

第二天，我如果有时间的话，就给金阁楼的女孩打电话，发信息，争取把她约出来吃饭。深陷花粉胭脂的包围中，不知不觉的，我的言谈举止发生一些改变，在和异性打交道时，多少显得油滑轻浮起来。

三好的名片镀金特制，仲英说每张名片成本八十元。向外派发时三好很慎重，谁手里能有一张三好的名片，说明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得到他的认可。就像是通行证，在他的能力范围内一路绿灯。

来到金阁楼一个星期后，一天晚上，三好叫上我与仲英，陪他去一家海鲜酒楼吃饭。我从雪儿家出来，打的赶到金阁楼，仲英等在楼下。他的身后是三好的黑色奔驰车。三好身边有一个司机，一米九几的高个子，大家都管他叫大个。我们过去见过两面，但没说过话。我和仲英打过招呼，然后朝坐在驾驶室里的大个点点头。

大个怪模怪样的笑了笑。他的这一笑有点诡异，令人心里不太舒服。

我正在琢磨间，三好从购物中心出来，他长一张马脸，细长的大眼睛，肉嘟嘟的大鼻子，长下巴。昂头挺胸，迈着大步。他身穿一套阿玛尼西装，花衬衫，脖子上挂着一块宝石绿翡翠。

“老大来了。”仲英笑脸相迎，说。

“嗯，仲英，你坐前面。”三好走过来，说。“张焱，你还进场子吗？到底能不能挣到钱？”

“三哥。”我笑着说。“在场子里面搞点小钱。”

“仲英说你混的可以，明天带我一个，我跟你后面混。一天给我不要多，一百块。怎么样？”三好说。

“三哥，你还是留在家里坐镇指挥吧，外面有我们兄弟，你一声令下，你让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我说。

“哈哈好兄弟。上车，你跟我坐后面。”三好说。

三好在海鲜酒楼安排两个房间，他和一帮老板模样的人在一间，在另外一间包房，我和仲英，还有一帮社会人。我们加起来有八九个。大个和我们坐在一起。他和房间里其他人都很熟悉，互相开着玩笑，显得亲密无间。大个从包里拿出两包软中华，嘴里说笑着，把香烟一一扔给别人。

有一个叫阿彪的，中等个头，五官端正，笑眯眯的，我发现房间里的人都对他相当客气。大个说话总是喜欢抢上句，力压别人一头，每句话带着脏字，妈了妈了的，唯独对阿彪，他的态度特别注意。

喝酒的时候，大个端起酒杯，忽然想起来什么，指着我和仲英说：“哎，我先给介绍一下啊，他们两个都是三哥的人，现在金阁楼。这个是张焱，还有人称独行侠的仲英，哈哈，我的仲英哥。”

“我草，别他妈乱讲，什么独行侠呵呵。”仲英说。

阿彪身体往后，一下子靠在椅背上，双手摊开放在酒桌上，“你们在金阁楼啊，本来三哥的意思让我带人进去，金阁楼没开业，还在装修的时候，我就天天在里面了。”他说。

“彪哥，现在里面生意爆满，每天翻档，小姐坐平台，不用和客人出去，一个月挣不下两万。客人给钱都太爽了。我介绍一个小兄弟进去做少爷，妈的他一天都能拿上千块小费。你相信吗？我说的是真的。彪哥我不骗你。”大个说。

“原来说得好好的，谁知道等到快开业那天，三哥不叫自己人，临时找了别人。也不知道三哥是咋想的。三哥是高人，天天脑筋急转弯，智力小测验，永远让人猜不透。来吧，这两位兄弟，举起来的是酒杯，流下来的是眼泪。啥都不说了，眼泪哗哗的。咱们喝酒。”阿彪语带不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