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英在一个地方总是呆不久。他常年活跃在祖国各地,形单影只,单打独斗,自己一个人跑遍大江南北。
这次周仲英上来,听他说话的意思,他接了一个活,不准备马上走,需要留下运作一段时间。
“焱哥。好几天没看到你了。”黄毛端起酒杯,朝我敬酒。
“你这两天忙什么呢?”我抿掉一口白酒,说。
“什么都没忙。在家喝喝小酒,和小翼他们打打小麻将。我一直等你电话,等着给我找点事做。”黄毛说。
“马上要到中秋节了,可以联系黄牛一道倒卖月饼票。去年老七那里回收单位月饼票,卖的挺不错。”我开玩笑说。
“今年没有黄牛的空间,市场越来越规范,控制得很严格。现在做什么都不好做了。”老七说。
“要不焱哥你给我拿几万块钱,让我到七哥的场子放水好了。”黄毛说。
“我考虑一下。”我说。
这时小翼朝我端起酒杯,“焱哥,我敬你。”他说。
我朝小翼笑了笑端起手中酒杯。一饮而尽。
“小翼长得越来越帅了啊。”我说。
“比谢霆锋帅。”仲英说。
“我最烦谢霆锋。”大军说。
小翼害羞的笑了笑。“这两天我和七哥要合开新场子,焱哥,你找人过来捧捧场。”他说。
“你和老七开场子肯定要捧场,我叫田跃带几个既能打庄又能操庄的金苍蝇过去。老七,在你那里开场子啊?”我心里一动,说。
“黄毛打我电话,他在中间牵线,让小翼到我那里跟我和场子。”老七说。
“七大爷,你们这样办事就有点不上路子,让人挑理,”大军脸色难看,说。“你们有什么事必须要通过张焱。起码跟张焱说一声才对。这是规矩。”
“昨天刚敲定的事情,我不是没来得及和张焱打招呼吗?再说,黄毛是张焱的兄弟,都是自己人,我还以为张焱知道我和小翼要和开场子的事情哪。我和张焱什么关系,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我平常办事大家都清楚,从来不会隔着锅台上炕。”老七委屈的说。
“焱哥不知道小翼和七哥要和场子。”黄毛说。“这件事怪我。是我做的不对。这几天焱哥不在这边,我想等见到焱哥再和焱哥讲。还有,焱哥,我听田跃的兄弟讲,田跃的场子前天刚刚被冲掉,田跃被抓了。”
“无规不成方圆。一是一,二是二,该怎样就怎样。别老自作主张。”周仲英拉回话题,冷冷的说。
“是是。我错了。我自罚一杯。”黄毛诺诺说着,端起酒杯。
“一杯不够,必须三杯。”大军说。
“三杯,三杯。”黄毛笑着说,举起啤酒杯,仰脖连干三个。喝完他看着我,我们眼睛对视,他显得表情不大自然,把脸转向一边,假装和小翼说话。
“听说这次严打,被抓进去不少人,东升前几天在一家宾馆也被条子按住了。”小翼说。
“我说怎么打不通东升的电话。”我说。
我想找东升帮忙打探黑皮方面的情况,几次打东升电话,电话始终关机。想到小翼提到田跃被抓,我马上打田跃电话,果然关机。这次警方大规模拉网行动,严厉打击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犯罪,有不少人落脚,其中包括我认识的德胜。
我决定稍晚一些时候我再打听一下刘胜,问他知不知道田跃的消息。后来刘胜向我验证了田跃被抓进去的事实。
田跃的被抓无疑对我又一次敲响了警钟。警钟长鸣,钟声威严,充满肃杀之气,嗡嗡不绝于耳。闻之心绪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在此后的日子里,我身边认识的人走马灯一般,不是这个折了,就是那个出事。纷纷落网,隔着铁窗,在里面关着。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生存空间日趋狭小,被打压得一点没辣气,真是越来越不好混。再怎么混也混不出什么名堂。
人间正道是沧桑。
“我刚上来,不了解行情,最近总是听到有人提东升的名字。东升是哪路大侠?”周仲英说。
“什么侠不侠的,别听那个,他就是一条龙,也要把他身上的鳞卸下来。美国的军事力量强大不强大?本。拉登组织敢死队,照样和美国对着干。”大军说。
“我们就是本。拉登一伙的,干不过我们就炸。”仲英一脸狞笑,恶狠狠的说。
仲英说这话是有科学依据的,并非胡言乱语。有一年,他在海边搞来一颗手榴弹,是渔民用来炸鱼的,他花几个钱买来。
在他的藏身处,少数几个人看过他的手榴弹,有我一个。这次上来他住浴室,手榴弹不知被他藏在不知什么地方。所以有时他酒一喝高,把持不住,就口出狂言。
从阿玉饭店出来,我在门口叫住黄毛。我们缓慢的走在别人后面。黄毛近来的异常表现让我心怀芥蒂。我打算探一探他的口风。
“有事啊?焱哥。”他说。
“没什么。你今年过年回家吗?”我说。
“现在还没决定。焱哥,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你回去吗?”他说。
“我也没定下来,到时候再说。”我说。
“那到时我们在一起过吧,就像去年那样。说到这我还要感谢你,焱哥,是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当时我混的一塌糊涂,差点加入丐帮,饱一顿饿一顿,有上顿没下顿。是你给了我一碗饭吃。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我哥。去年是我第一次在外面过年,我家经济条件不好,老爷子喜好喝酒,赌博,他去世走得早,家里剩下我老妈,往常在外面不管条件怎样我都赶回家过年。陪在我家老太太身边。小时候盼着过年,长大了感觉过不过年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农村还好,城市缺少过年的气氛。我反倒开始有些讨厌过年。不想回家。还有财子,军哥,不知道他们过年都回不回去?如果不回去大家在一起热闹热闹。”黄毛说。
通过黄毛平时的介绍,特别是在酒桌上,他酒喝多了话自然也就多起来,我对他的家庭状况多少有些了解。有几次他和他母亲通话,说着说着他把电话交给我,让我和她母亲通话。
“焱哥,你和我妈讲两句,我妈只相信你的话,我说什么她不相信。”黄毛说。
黄毛的母亲在电话里千叮嘱万嘱咐,叫我一定照顾好黄毛。老太太最怕黄毛出事。“您就放心吧,有我在,他不会出事的。”每次我都认真的做出保证。
“有你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张焱,黄毛是你的弟弟,你当哥哥的要好好管教他。别人的话他不听,也就只有你的话他能听进去。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玩啊?”她说。
“有时间我肯定过去。”我说。
黄毛有一个女朋友,在夜总会上班。两个人相处很多年,从中学开始他们就有一腿。中间两个人分手一段时间,后来不知怎么又续上前缘。他俩分分合合,最近又不在一起,听说他的女朋友去广西北海发展去了。还是操老本行在夜场干小姐。
女孩姿色平平,又不好好上班,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在夜场每个月赚不了几个板子。她在的时候,隔三岔五打我电话,不停的给我发信息,向我求证黄毛的动向。我心里絮烦,但还是很有耐心的一一答复她,帮黄毛圆谎。而黄毛可能就在我旁边搂着别的女孩唱歌。
“还有两个月就要过年了。一年又这么就过去了。这几天你看见威威了吗?”我说。
“没有啊。我和威威通过两次电话,他说他在老家。等回来找我一块喝酒。”黄毛说。黄毛眼睛清亮,不含任何表情色彩。这小子分明在跟我撒谎。他都把自己的大名报给雪儿,在这还跟我装清纯。
“刚才你不是说要到老七和小翼开的场子里放水吗?明天我给你先拿三万。你带着财子进去一块发育。”我说。
“嗯。这样我和财子就都有事做了。”黄毛点点头,说。
“一步一步来,万丈高楼平地起。咱们会过上好日子,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轮也该轮到我们了,需要有耐心。”我语重心长的说。
“焱哥,你这话我听过可不止一次两次了啊。听得我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跟着你后面好好干,以后不回农村了,在城里买房子。操,城市一平米上万两银子,买房子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到那时孙子都会打酱油了。”黄毛语带一丝讥讽,借着酒劲,笑着说。
“对我没有信心啦?”我压制着不悦,不露声色,说。
“不是。是我对我自己没有信心。”黄毛撇了撇嘴,说。
“你可以的。孙孝贤,我相信你的实力。”我叫着黄毛的大名,拍着他的肩膀,开着玩笑,言不由衷的说。
和黄毛、小翼分手,我和老七、大军、周仲英又去拐角一家重庆麻辣烫小火锅店,我们继续喝下一悠酒。大家喝的五迷三道,直喝到天色蒙蒙亮。最后我们到附近一个浴室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