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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翼和财子是同龄段人，二十出头，虽然年纪不大，但初生牛犊不怕虎，仗着一股锐气，敢打敢拼，在同龄人里脱颖而出。他在附近一带的年轻人中间颇具号召力。他眼睛深陷，目光锐利，鹰钩鼻，眉宇间流露着一股舍我其谁的冲劲，瘦高个子，一年四季穿运动系列服装，身姿矫健，显得英气勃发。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陆陆续续时常能听到小翼的名字。新的一代精神领袖已然崛起。他最大的特点是身边兄弟多，唯他马首是瞻，他们整日混迹网吧、迪吧、游戏厅等公共场合，他一个电话立马赶到他身边，啸聚成群，人多势众，战斗力不可小觑。

特别是他和几个安徽拜把子兄弟联手结盟，结成死党。安徽人是卖掉老家房子和土地，几乎一个个村庄整座搬出来，在此地生根落户，乡里乡亲，亲戚套着亲戚，上阵父子兵。得到安徽把兄弟的声援，小翼实力大增，士气高涨。

小翼和曹赫男对阵，一大特点就是他找人不出军费，义务出场，来的都是志愿兵。而曹赫男是花钱雇人，找一个人出场费两百。一个为兄弟义气而战，一个为应付差事赶场子，双方有质的区别。

小翼和曹赫男约场子，备好成捆的刀枪，劈刀、东洋战、关公刀、扎枪、钢管、镐把。黄毛非常重视和小翼建立牢固友好的关系。他清楚意识到以后随着小翼逐渐羽翼丰满，自己需要小翼的地方会越来越多。他看好小翼是潜力股。抓紧时间早点进行感情投资。

黄毛根据过去旧有的实战经验，找来两顶安全帽和财子戴在脑袋上。在军用物品商店买来两件军棉袄，又找来一只竹筐回家拆开，卸下竹条，让财子的女朋友帮忙拆开军棉袄，把竹板密密实实的缝合在军棉袄里。有效形成一道保护层，起到抗击刀砍斧劈的作用。

这些看上去有点笨拙的保护措施大军没有采用。他是草比起哄去凑热闹的，认真不起来，随便挑一把看上去好看的东洋战握在手里，拄在地上。

天空上的太阳有洗脸盆那么大。酷暑难耐，大军焦黄的脸挂着豆粒般的汗珠，裤裆里粘糊糊湿漉漉的。在他愁眉苦脸和高温酷暑作斗争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经历一场血腥的恶战。

黄毛和财子人手一把劈刀，用胶带紧紧缠绑在手腕上，以防脱落。大热天的，他俩头顶安全帽，穿着军棉袄，模样有点滑稽，显得格外另类。两个人都来自乡下，不太在乎外在仪表，显示出农村人特有的务实纯朴一面。

约场子通常情况下是双方摆场面，造声势，往往十次有九次打不起来。或者一方实力不济怯场没敢来，或者一方动小脑筋报警，或者双方都来了人数太多，分辨不清敌我，局面混乱。最后僵持一段时间闹哄哄散掉了。

但在小翼这里性质发生改变，他志在必胜，意在一举打服称得上前辈的曹赫男。为自己在周边地区的扩大影响力打下坚实的基础。从过去的小混混上升一个层次，真正成为人所公认的新一代小老大。

黄毛和财子住的小区有大片灰突突的老式住宅二层小楼。墙壁爬满青藤。晾衣绳上挂着一排衣物，随着清风轻微摆动。有老妇蹲在门口刷马桶。笨狗耷拉着脑袋埋在垃圾堆里翻拱。半导体收音机播放着咿咿呀呀的昆曲。楼上传来猛力的吐痰声，伴着老年人一阵阵剧烈的咳嗽。

后来小翼经常带我去小区他家里做客，吃他母亲亲手做的草鸡、肉粽、香肠。春节我们都不回老家，有一年他叫我们去他家里过年。他家里亲戚大都从老家上来进城发展，等着排队请我们吃饭。

我们坐在阴冷潮湿的房间里，嗑瓜子，喝茶水，一边打牌，一边等着饭菜做好上桌。饭后再去他下面兄弟家，我们一家家吃下去，呼朋引类，场面煞是热闹。

小区前面横向一条街道上，依次排开一幢幢三层别墅。上世纪九十年代中后期建成。当初一栋别墅价值两百万，现在已升值近千万。外表看远不如现在的别墅华丽美观。

在别墅前面经过，小翼不止一次对我说，里面住的人怎么怎么样，如何如何，他的语气掩饰不住羡慕。他骨子里有一股凌人的傲气，同时深藏着乡下人的自卑。

在这一点上我和他不大一样。我年纪比他大，看得多了慢慢就养成习惯了，麻木且淡漠，比较能够接受即成事实。幻觉支撑我们活下去。

会战地点定在市郊一所中学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