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胜发动汽车,黄毛他们所坐的东南得利卡紧跟其后。汽车开过路口,老头的别克君威以及两辆桑车停在马路对面。见我们的车过来,别克君威调转过头跟上来。
汽车拐进一条岔道,在一幢五层楼前面停下。整栋大楼裹挟在深沉的暮色之中。没有一丝生气。门前停车位停泊一辆奔驰,一辆红色跑车。车里面没有人。
我提着一把东洋战下车。后面东南得利卡上面坐的人多,轰隆一下子下来十几个人,手拎砍刀,除了黄毛、海洋、财子,刘胜的兄弟,还有田跃那边的几个兄弟。老头带领别的车辆先后分别抵达。
按照事前安排,我和刘胜一行人上楼,老头他们在楼下接应。
进入一楼黑洞洞的大堂,角落里有人发问一句什么,我们这边有两个人上前把他逼住。
威威走在大家前面,手里提一把枪。两部电梯其中有一部下班以后停止运行。我们人多分两次乘电梯上楼。田跃那边的兄弟留在下一次坐电梯。
电梯直达五楼。电梯门一打开,就已隐约听到走廊深处传来熟悉的舞曲音乐。两分钟后田跃那边的兄弟坐电梯上来,在电梯口与我们会合。过道两侧灯光熄灭,黑漆漆的。陆续经过一些没有灯光的包房,转弯数第三间包房,随着我们越走越近,舞曲音乐声音越来越大。
威威第一人推门进去。他后面是大军。然后是刘胜和我,我后面是海洋。房间里亮着几处烛光,一百平左右的大包房里只有六七个人,男女比例差不多。人数之少出乎我们想象。我们的情报有误。而且在座的男人都像生意人,没有丝毫江湖气质。
背投前面空地跳舞的一对男女见鱼贯进来很多陌生人,感到异常惊讶,他们一步步小心的后退到角落里。高分贝舞曲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响。
刘胜朝后进来的双喜要过东洋战,向包房中间坐着的一个人走去。这个有一个宽阔饱满的额头。他旁边的女人慌忙跳起来躲到一边。无疑这个人就是何欧了。大军和黄毛拎刀一同上去。何欧坐在原地不动。
“刘胜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何欧靠在沙发上平静的问。
“卫星定位。”大军说。
刘胜举起东洋战砍下去。一刀,两刀……何欧始终一声不吭。大军和黄毛加入进去。黄毛跳到沙发上抡起劈刀。顷刻间三个人将何欧砍翻在地。何欧被砍成血人,一动不动。
“兄弟,我能不能说一句话?”何欧一起的有一个人壮着胆问话。
黄毛回手一刀,砍在他的肩膀上。
“走啦。”刘胜说。
我们离开夜总会。
场子暂时停开,噶亮忙于善后工作。刘胜让我们休整两天等消息。我们退掉宾馆房间,回到原来固定活动的地区。黄毛和财子住的地方位于闹市区,是一片陈旧的灰色老住宅,等待拆迁,此地混居着大量外来人口,安徽人、江苏人、湖北人、四川人等。
我先安排大军在黄毛和财子租住的房屋住下。等过些日子再慢慢调整。刘胜建议让我们整体搬到他那边去。一年到头来总是搬来搬去,刚对一个地方有所熟悉渐渐生出一些感情,突然又离开心里觉得别扭。风水上说经常搬家不好。好不容易聚集一些人气轻易就散掉了。一切需要时间。
小区弄堂狭窄,四周混乱搭建着临时违章建筑。弄堂深处有好几个小规模赌场,二十块钱起打。小场子聚集附近一帮小商小贩,闲杂人等。黄毛好赌一把,经常进去打两枪,飞飞苍蝇。财子跟在黄毛后面,兜里有几个板子闲不住,也上去赌输赢。
财子没事还好到家门口的食杂店,里面摆两台老虎机,有时间他就泡在那里,好不容易弄的那几个钱都被他拱手奉献给食杂店老板。兜里比脸上干净了他就向别人蹭个十块二十块的,到没有营业执照的黑网吧一坐,上网打游戏,聊天泡小姑娘。三十米开外就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手里拿着电话,双腿搭在前面电脑桌上,一副色咪咪的样子。听语气不用问对方肯定是网上刚结识的哪个女孩。从窗户往外见到我和海洋顺着弄堂走进来,他握着电话边打电话边朝我们笑着。
“哥你们来了。”他从网吧出来,笑着说。
“和谁讲话呢?”我问。
“美女,家里开宾馆,自己有车。身高一米七,准备出国留学。要订飞机票来看我。”他说。
“你们认识多长时间了?”我说。
“今天上午认识的。”他说。
“你们这里网速够快的了。”我说。
“你们吃饭了吗?”他问。
“没吃呢,一起吃吧。你打电话喊大军和黄毛一声。”我说。
财子操起电话,“军哥,我哥过来了。下楼吃饭,老地方。湖南阿玉国际大酒店。贵宾包。别化妆了,动作快点。”财子说。
我们几个进了旁边一家湖南阿玉特色小吃店,财子在门口摊位要了卤鸡爪子、猪口条。我们是常客,和老板都认识,捡一张桌子坐下。
老板过来打招呼,发一圈香烟。财子和黄毛经常在这里挂账,要外卖送楼上家里。饭店不大,生意红火。老板娘亲自掌厨,菜的味道确实不错。
大军和黄毛稍后进来。财子陪大军喝白酒,我和黄毛喝啤酒。海洋习武,养成烟酒不沾的良好习惯。海洋和我住在一套两居室,他和他在美容院上班的女朋友住一间。我自己住一间,有时我那里有女人去,大军去住不大方便。
从里面包房出来一群年轻人,有几个向黄毛和财子打招呼。其中一个长得很帅气的年轻人站下来,给我们每人面前扔一支烟。特意在黄毛面前扔一盒硬中华。
“等会你们进场子吗?”他问。
“我哥来了,下午不进场子了。晚上再说吧。”财子亲热的说。
他走以后,黄毛说,这个年轻人是苏北人,叫小翼,有胆识,够义气,后起之秀。在附近开小场子。
几天后,小翼因为在赌场里抢苍蝇和同是他们苏北老乡的曹赫男约场子。曹赫男在社会上有一号我早就听说过。我想不到小翼胆敢向他叫号。黄毛和财子都参加了小翼这一头,大军也被他俩喊去助阵。
大军反正在家也闲着,他刚上来人生地不熟,对这边的小场子小打小闹没兴趣,他不会上网,除了爱好喝口小酒,呆在房间里就是看电视剧,看碟片。快憋坏了。经不住黄毛和财子架拢,开战那天他也跟去凑热闹。这一架打得异常凶险。大军这一去差点没回来。
小区周围环绕着拔地而起的雄伟建筑群。隔几条马路凌空架设一座具有超现实意味的高架桥。上面汇集着巨大的滚滚车流,飞驰前行,代表着正在高速发展中的城市将来与希望。
小翼开的场子一百米远有一家棋牌室,一楼是打麻将、斗地主的,二楼设两八杠赌局。两家场子距离太近,而且都是老乡,赌客资源雷同,在拉苍蝇时难免会产生一些竞争。小翼警告过棋牌室老板,又派自己的兄弟堵在棋牌室门口,干脆直接把去棋牌室的苍蝇拉到自己场子里。
后来我和小翼关系处得特别好,常去小翼的场子,一间普通民房。像这样的小场子一天庄风也就可以做出一千来元。门前是一个大排档,夜晚集中许多年轻人,一边喝啤酒,一边大声嚷嚷。
里面有小翼的兄弟,他们十几个人统一吃住在场子里。正是大好年纪,身体强壮吸收力强,小翼说他们每天喝两桶纯净水,五天一百斤大米。每人一天还要抽一包烟。小翼靠自己小场子养一帮兄弟,压力也比较大。
前段时间小翼到棋牌室,棋牌室老板操庄。小翼挤在苍蝇中间,跟在别人后面在台板上押钱。这个场子五十元起打,五百封顶。小翼一回打五十。输了他不吱声。赢了他会从手里掉出预先准备好的四百元下蛋。
棋牌室老板明明看见小翼下蛋,但不敢开口说话。照样付给小翼四百五十。棋牌室老板知道这么下去不行,赶紧下庄。棋牌室里的人见小翼明目张胆下蛋,没人愿意上去操庄。
一般情况下,下蛋是在场子里人多混乱时候才会偶尔发生。自己打钱有了时钻空子,趁别人和擦脚的都不注意,见缝插针偷偷多加一些钱。比方说本来自己下的是一千,见自己有了又在自己面前的一千上面加上去两千,擦脚的没看到按照台板上的三千块钱赔付。实际应该赢一千,变成赢三千。
小翼见房间里没人愿意操庄,自己主动上去操庄,有人见状要走,被小翼的兄弟给挡回来。小翼操得是玻璃台板,也就是自己不出钱落台板。他的兄弟嘴里叫着劝大家下钱。
玻璃台板是纯粹的吃烂饭,赢了拿钱,输了不给。爱到哪告到哪告。比的是武力。有些赌球的也是如此,在人家球盘里报球,输钱没有,赢钱过来取钱。只要你不在乎有人带家伙上门找你,有实力能压制住对方。吃定对方。
苍蝇们不知道是玻璃台板,有谨慎的人仍在观望,也有人把钱下在台板上。小翼一把猴子撒下去,比点子大小,输了。他转身就走。
“明天我还来,”临走时他对棋牌室老板说。
棋牌室老板心里害怕小翼,在利益面前又有所不甘。他和曹赫男一个村庄的,那个村都姓曹,亲戚套着亲戚。他想到抬出曹赫男压制小翼。
小翼年少气盛,根本不吃这一套。在电话里直接封口,不给曹赫男面子。还没等曹赫男在电话里说完事情经过,这边小翼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卡擦挂掉电话。曹赫男那边肯定咽不下一口气。他下面的兄弟找人过话,和小翼订好时间约场子。是公是母磕一下就分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