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给吉野七万块钱水钱，原本算是一项稳定收入，被贪欲蒙住双眼，在强大的惯性驱使下，我抱着侥幸心理，执迷不悟，仍然走我的钢丝绳，走一步是一步，走到哪里算哪里。天有不测风云，棋牌室被警方突然一下子端掉。有些事情说不清道不明，须谨慎为是。念及此我不禁惴惴不安。

这天晚上吉野的合作伙伴路路卖给下家十套东西，行家管冰行话叫“腊肉”，十套相当于十盎司，市场批发价在七万五千块钱。如果按零售价格可以往上翻一番。

双方在宾馆房间交接时，对方突然掏出手枪，逼住吉野的合作伙伴路路等人，把货全部黑掉。路路打我电话的时候，我在音乐喧嚣的包房里根本什么都听不到。

巨大声浪汹涌起伏，身在其中好像一片叶子，身不由己裹挟进深深漩涡中无力旋转着。舞曲亢进，一个女孩站在我面前的台子上，起劲的扭动着肢体。一双白色高跟鞋踩击着玻璃台板。

福建阿龙也是开赌场的，他一起里面还有两个人我在田跃的赌场见过，我们碰杯啤酒简单聊了几句。他们的人提前撤走，包房里空出来一大半。一下冷清许多。

两个女的在角落里手拉着手，相对小幅度摇晃肢体。她们扭头向我这边看，一个女的朝我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想什么呢？”兰兰过来弯腰问我。

“想以前女朋友。”我说。

她无言笑了笑，伸手拉我。我就势站了起来，跟着她来到小日本旁边。借着大屏幕的荧光我看到小日本朝我笑笑。

在东升主持大局下，红中从福建人手里获得十万块医药费，他情绪上来，兴致勃勃，从中拿出两万作为今晚开销。他找发药的买来一套冰，五十颗药。

红中光着膀子在场内穿梭，把药发给到场的每一个人。两个女孩也分别得到一颗。红中停住脚步扭头端详一眼小日本，“正点啊，”他朝我严肃的说。

我过去和东升打个招呼喝一杯啤酒回来。加入两个女孩中间。时间进入深夜，月亮高悬星空。子夜场这时结束了，散场出来的赌徒和工作人员开始络绎不绝进入我们所在的大包房。夜总会的小姐先后下班，有喜欢摇头的主动溜进来凑热闹。在房间里找个地方自己玩自己的。带动场内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在我身后两步远，小西瓜大声问红中：“红中，上头啦？”

“上头了，”红中沉闷的涩声回答。

“飘到哪了？”小西瓜问。

“苏州。”

红中的回答引起周围一阵哄笑。

“红中，现在到哪了？”有人凑趣继续追问。

“哈尔滨。”

“到家了。哈哈哈。小红在家吗？”

“在，小芳也在。还看见我儿子了在我对面。”红中说他对面的小西瓜。

“哈哈哈。红中，又到哪了？”

“到天上了。我操，月亮在我边上，边上全是星星。”

“哈哈哈。”

随着房间内气温上升，眼前的女孩明显进入状态，身体完全舒展开来，波浪起伏，像蛇一样扭曲。

“我没办法忘记你，你像蝴蝶般的飞来飞去，我没法忘记你，你像花儿般一样美丽，我没法忘记你，你像星星样的亮晶晶，我没法忘记你，你像传说般一样神秘……啦啦啦……”性感女声慢摇嗨曲时而轻快，时而迷茫，时而沉沦，时而哀伤，好像在喃喃诉说什么，像一个谜。

谜面是黑洞洞的夜空。满天星光灿烂，明月清风，像一艘太空飞行器UFO，划着优美弧线无声穿越无限时空。

平时我无法专注的想一件事情，怕容易执着，深陷其中不能自拔。有些事情不敢深想，太伤心了，那样人就崩溃了。该忘记的忘记，何必留恋，什么都不要去想。百年身后一丘土。落花流水，天上人间。

夜总会老板是一个大姐大，面如满月，大耳垂轮，面有福相。她一手插在裤兜，身上披一件西装，手拿一只价值七万全球限量版“沃土”牌手机，走进房间，和在座每一个男人喝一杯啤酒。端起酒杯仰脖就干，一圈下来就是三十杯啤酒。太猛了。

走到我这里她掐我一把，翘脚对我耳语，“张炎，她们是你带来的？”她指的是两个跳舞的女孩。我点点头。

她过去是有名的妈咪，豪爽，热情，讲义气。八面玲珑，善解人意。一天自己订位十几个房间。身后跟着一帮固定老客户，她走到哪家夜总会做业绩他们铁定跟到哪里捧场。现在她自己成了老板，开一辆保时捷。

一次我到她这里来玩，她酒喝高了，大发一顿感慨，讲她自己每天雷打不动下午三点钟起床开始给客人打电话，发信息，和客人联络感表情。逢过年过节还要给客人送礼，请人家吃饭，平时不忘了把新来的女孩介绍推荐给老客户。和做保险的差不多一样辛苦。她陪客人喝酒喝得胃出血，住进医院，太不容易了。

后来是她给我介绍到一家新开的夜总会看场子。就此我算是踏入娱乐行业。当时正是黄金时代，我所在这座东方国际大都市处于刚刚起步腾飞阶段。大量资金涌入，百业兴旺，一派繁荣昌盛景象。

我先后跟过两个开夜总会的老板，一个是当地流氓，一个是台湾人。台湾人进入这座大都市时间不久，以后纷至沓来。据说今天台湾人已激增至两百万人口，成为世界除台北之外台湾人数排名第二城市。在后面篇幅我会详细描绘我在夜总会经历的一切。暂时按下不表。

我注意到大姐大走到两个女孩面前，攀谈一番，临走时留下小日本的电话号码。

东升之所以选定这家夜总会和福建人谈判，是因为东升在这里面看场子。东升一开始带着两个兄弟从老家上来，处事低调，没事哥三个到这家夜总会，差不多一星期来一次，找一间小包房坐下，点一瓶洋酒，一打啤酒，不要小姐，不要小妹，关紧房门，只是喝酒唱歌。

没人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有小姐问他们做什么生意的？东升的兄弟阴天回答说做无本生意。

“做人口买卖。”东升见小姐瞪大眼睛迷茫，便在一边进行解释。

一次东升三个人来，与以往不同的是，东升吩咐少爷叫十几个小姐进房间。中途少爷进来送热毛巾，东升给少爷打小费，有人看到东升从包里摸出厚厚一摞钞票。一个小姐无意发现东升的兄弟阴天身后沙发上有一把枪，便好奇的拿起来。

“小孩别玩，小心走火，”阴天说着，从小姐手里要回手枪。他们一直玩到下半夜，然后叫了六个小姐跟他们出台。

东升惦记这家夜总会有段时日，寻找机会插一脚进来。同样在这间大包房，东升找来三四十人进来玩。走时东升扔一万块钱。第二天东升又领很多人来，这次东升的态度与前一晚截然不同，砸坏房门玻璃，踹坏背投。

闻讯赶来的大姐大被阴天抽一个耳光。

轮到大姐大的老公出场。

大姐大的老公是我知道放高利贷最成功的一个。他从三万块钱放起，慢慢滚动，资金滚雪球一般呈几何数字增长。发展到现在小额低息放贷，必须有汽车和房子作抵押，并且开一家典当行。他无论对谁都笑脸相迎，从不牵扯是非。少年子弟江湖老。与他早年相比行事作风收敛许多。

东升和大姐大的老公谈的挺好。两个人称兄道弟，把盏言欢。

夜总会的安保交给东升负责，每个月东升在这里领取一万块钱。里面的少爷、泊车的小弟、卖水果都是他安排的人。大姐大的老公又把自己原来的资源提供给东升，帮助东升开一家牌九场子。大姐大老公还为东升出资金继续自己老本行，在场子里放水。东升带着十几个的兄弟，每天进出好几个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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