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嫌货才是买货人

公司业务出现危机，着急的永远是高层，越高越急，越低则越无所谓。

TBL的工作量忽然减少了许多，墨子鸣干脆带着自己这组人聚在他的办公室里提前商量华圣世界杯期间的促销方案，以免他们轻松的工作状态碍了老板的眼。秦弈的面试时间，他也是故意推迟的，让老板有几天时间消化掉关于TBL的噩耗。

等到星期一，萧总的脸色终于大雨转多云，好了一点点，一到公司就召集总监会议。

“TBL的事，你们基本上可以交给下面人了，现在要集中精力，争取新的客户，这里有两份标书，你们看看吧。”

新来的客户总监William还挺有本事，这么快就拿到两份标书，一份是知名的饮料品牌——活力王子，一份是陌生的GPS导航仪品牌——路之友。

萧总接着说：“TBL就要结束了，我不想公司的业务出现太大波动，人员结构也要尽量稳定，所以两份标书，只选一份，希望大家集中精力比稿，务必拿下。咱们商量商量，选哪个合适？”

媒介总监阿申一向快人快语：“活力王子十年前是央视标王，销量也惊人，可是现在一年不比一年，怕是投不起广告。”

另一组的策划总监杨富贵却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且听说近年又融了资，月费应该不低吧？”

阿申不以为然：“我觉得快消品的利润越来越薄，何况活力王子早就不是一线品牌了，不如GPS是高科技，利润高，而且刚竖立品牌的时候舍得花钱。”

创意总监孙一白翻着标书，皱起眉头说：“你说的不无道理，不过，这路之友是家族企业，我还没和这种客户打过交道。”

杨富贵笑道：“老孙，你想太多了，什么企业都爱挑刺，要是一稿通过，人家哪有做甲方的快感？家族企业有家族企业的好啊，直接向老板报告，省事儿。”

墨子鸣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心想，只有嫌货才是买货人。

萧总显然也看出来了，不耐烦的问道：“富贵，那你觉得我们选哪一个好。”

杨富贵一指墨子鸣：“这次比稿由子鸣挂帅，还是子鸣来决定，我们的意见仅供参考嘛。”

墨子鸣心里冷笑，仍然不动声色：“我还想多听听大家的想法，小麦，你说说看。”

升任副总监没多久的小麦显然很谨慎：“关于这两个客户的情况，咱们等下肯定还得再好好研究下，才能做决定，不过——从我们自己的情况来看，公司近年的客户都以家电、汽车为主，和GPS还算相通，快消品的经验就……”

“你没经验不代表公司没有嘛！”杨富贵大声打断了他，“当年家家吉凉茶的案例多经典，我们还得了不少奖呢，萧总，你说是吧！”萧总咳了两声，没有搭话。

墨子鸣懒得理他，问坐在身旁的William：“William，你说呢？这两个客户都是你找来的，你怎么看？”

William耸耸肩：“我没所谓，总之客户部一定全力配合。”

墨子鸣明白他初来咋到谁也不愿意得罪的心态，也清楚他的意见根本不重要，转而问他关于客户和对手的一些细节。William说，活力王子负责和广告公司对接的是市场部的陈经理，今年刚从饮料巨头好事多跳槽过来，有十多年行业经验，而路之友的市场总监也是新官上任，是魏董事长二十六岁的儿子，至于对手，目前还没有打听到。

墨子鸣边听边思考，似乎有了主意。不过，不着急，他答应萧总，下班前给出答案。

走出会议室，阿雪叫住他：“有个靓女在前台等你，坐了很久了。”

真糟糕，一忙上头忘记约了秦弈来面试！他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PS：端午节马上到了，楼主要出远门，暂停更新，下个周五，也就是6月18号继续。希望大家也吃好玩好，少上网，多陪家人。

19、每次的选择都一样

一番道歉后，墨子鸣带秦弈进了办公室。

秦弈递上一份厚厚的简历，但是当墨子鸣去接，她并不松手，欲言又止。

“怎么了？”

“嗯，墨总，我很谢谢您和继强哥哥，不过……嗯，这里除了简历还有一些我模拟写的广告语、影视脚本，您能都看看吗？”

“呵呵，你觉得这是走后门？伤自尊了？”

“那倒没有，我不是学广告专业的，都摸不到前门在哪里，嗯，真的很谢谢您，我只是……只是不好意思，走后门不公平。”

墨子鸣哈哈大笑，为这个女孩的的认真与单纯，也为这个有趣的巧合，因为她和五年前的他一样都是非广告专业出身，求职方式也相似。

他仔细地翻看着她模拟的作品，不禁惊讶于她的模仿能力与灵气。

“秦弈，你知道吗？你写的这些老练得不像新手，有些出彩的部分简直可以出街了，我不是安慰你，真的，如果不是没毕业，你可以直接来应聘文案，何况是实习生？”

得到意料之中的赞扬，秦弈甜甜地笑了。

“墨总，其实我有个疑问，文案和策划是不同的职位吗？”

“广告公司的结构，不少学广告的也不清楚呢，谁让现在的教学脱离实践？其实具体来讲，策划主要是为企业的品牌提供针对性的解决方案，包括竞争分析、品牌定位、品牌规划、市场推广、公关活动、促销方案等。而文案主要负责企业广告的文字和创意工作。简单打个比方，策划解决的是对消费者说什么的问题，而文案解决的是怎么说打动消费者的问题。策划负责品牌的规划，文案和设计合作，负责品牌的执行，把策划的内容呈现出来，就是消费者看到的广告。在小公司，有人可能身兼数职，既要写策略方案，又要写创意文案，甚至连AE的活也干，而大公司，分工就细化了。”

“那我好像只适合做文案，策划的事情我不懂。”她有点沮丧。

“中文出身做文案是比较容易上手。不过——这里分工不像工厂流水线那么绝对，很多相通的内容，实习生其实没必要太局限于这些。你看……你是愿意跟着我呢，还是我帮你找找有没有公司招文案实习生？”这分明不是一个选择问句，而是一个设问句。

“当然是跟您，只要您不嫌我不会写策划方案，我愿意学。”鱼儿乖乖地咬了饵。

“那好，你明天可以上班了，我去HR那里拿份入职协议给你填。对了，你现在住哪？”

“就在上次遇到您那里，我和同学们一起住青年公寓。”

“那太远了，公司在附近租了房子作为女实习生和新员工的宿舍，你回去收拾行李，下班后在大堂等我，我找个实习生带你去。

“谢谢您。”

办好入职手续。墨子鸣一看时间，就快十二点，暗喜，于是提议请她吃午饭。

秦弈连连摆手：“这怎么好意思呀。”

墨子鸣不慌不忙，说道：“你看，我开会让你等了那么久，现在都到了午饭时间了，就一起去楼下快餐店吃个套餐，不用不好意思。还有，能不能别再叫我‘您’了？我没那么老吧？”

这个恰到好处的邀请确实令人无法拒绝。

在楼下的“生记茶餐厅”，两人坐定。

“看看餐牌，想吃什么随便点吧？”

“好。”

过了一会儿。

“蒸鱼扣是什么？”

“我不知道。”

“竹肠是什么肠？”

“我不知道。”

“那蝴蝶骨是什么骨？”

“我不知道。”

“豉汁塘虱焗饭呢？”

“我也不知道。”

秦弈感到自己的额头边冒出了三条黑线：“呵呵，你不常来吧？”

“不是啊，我经常来，每次都点叉烧饭。”

“那好吧，我也要一样的吧。”

饭菜很快上来了。

“广东人的叉烧还真做得很好吃。”

“是啊。”

“不过好吃也不用老吃吧？你为什么不尝试没吃过的呢？”

墨子鸣无语，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秦弈歪着头想了一下，说：“我看过一个电影，里面的男主角有选择恐惧症，在快餐店他每次必点的例牌卖完了，他就不知道点什么好了，你是不是也这样逃避选择？”

墨子鸣爽朗地笑道：“选择有什么好恐惧？我没有逃避，只不过每次的选择都一样。快餐店水准很不稳定，叉烧饭可以说是粤菜的招牌菜，未必最好吃，但绝对不会难吃。”

“那，到了没有叉烧饭的店怎么办啊？”

“我会点番茄炒蛋饭。”

秦弈乐得合不拢嘴：“你太有趣了！我真是好奇，你为人这么谨慎，可继强哥哥又说你经常出奇制胜，人性真是矛盾！”

“这不矛盾，出奇制胜的前提是充足的准备和充分的把握，出奇制胜只是临门那一脚。我觉得只有诸葛亮那样的神人才能摆孤注一掷的空城计，我们凡人应该使连环计，每一个环节都要谨慎，环环相扣，步步为营。”

秦弈用力地点头：“说得真好，谢谢领导的教诲。”其实她心里还是觉得很好笑。

“我也要谢谢你。”

“为什么？”

“因为有件工作上的事在我心里还没有做决定，但是你的问题启发了我，引导我更明确地认清自己。”

下午，墨子鸣告诉萧总，决定选择路之友这个客户来比稿。

“原因呢？”

“活力王子的月费不低，加上它的知名度，一定会引来许多有实力的广告公司，现在天联在危急关头，花费大量精力去抢一个大家都眼馋的客户太冒险了，我不想打没把握的战；路之友没名气，对手会弱得多，拿下的把握大得多，这是我选择它最重要的原因。”

萧总赞赏地点点头：“你说中了，刚才William告诉我，天狮和汤姆逊这两家外资都参与了，还不知道多少本土公司也要来抢这块肥肉呢。”

“我倒不觉得活力王子是肥肉，它这十年来退步厉害，不是那么容易翻身的，我查过了，从好事多跳槽来的那位经理除了年资够长，没什么战绩，我怀疑这个空降兵呆不久，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反观路之友虽然没名气，全国市场份额还挺高，它在东莞是明星企业、纳税大户，市场总监既然是董事长的儿子，那么应该有一定实权，在媒介方面的投入值得期待，这是我选择它的第二个原因。”

“有道理！”广告公司的老板听到“媒介”二字总是眼光放亮，毕竟这是最容易赚钱的部分。

走出萧总的办公室，刚才一直陪在墨子鸣身边的小麦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老大，你还有第三个原因没说出来，就是不想让杨富贵来添乱，对不？”

墨子鸣扭头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笑了：“嗯！有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