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被发现了,杨光一愣,心想反正也没戏了,干脆竹筒倒豆子,也不用编自己是在为人类的命运而担忧这些废话了。
他指了指钢材大厦的方向,说:“那里你知道吧?”
韦青摇了摇头。
“其实不是在天河,是在对面的钢材大厦,也是酒店,我和比尔在那里有过一夜情。”杨光说。
“啊?”韦青惊呼,“你们两个!”
“不是不是,”杨光整理了一下思路,说:“是我们各自带了一个。当然,是他在外面找的。”虽然不想继续追了,还是要尽量保留一些美好形象。
“吓我一跳。”韦青说,“怎么找的?我经常看网上讲一夜情,真的很好奇呢。”
“他在报纸上看到有伴游公司的广告,就跑去看,叫了两个大学生出来,陪我们游览成都。”杨光笑道,“那两个都是外地的,是不是大学生不知道,反正我们对成都的了解比她们多得多了。”
“长得怎么样?”韦青问,女人对女人的长相比男人对男人的长相要关心得多。
“不好说,”杨光笑道,“我们互相认为陪对方的是恐龙。”
“什么意思?”韦青问。
“我和还有一个叫唐伯虎的朋友审美观比较一致,每次出去都会争个没完。但和比尔审美观正相反,我认为是美女的,他没兴趣,我觉得丑得没有人样的,他当个宝。其实我们还是通过唐伯虎认识的,正因为审美观相反,后来反而把他丢开,我们俩在一起玩了。”杨光吹嘘道,“完全是优势互补,强强携手。”
韦青越听越有兴趣,又问:“那你们怎么玩的呢?”
“白天逛春熙,晚上去锦里。”杨光说,“我们俩给她们买了很多好吃的,一路走一路开玩笑,都玩得很开心。”
“想都想得到,”韦青的好奇里面终于有了一丝醋意,“就你一个都够会逗人开心了,再加上个比尔,我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那是那是,我们都觉得轻松快乐是最好的。”韦青的醋到了杨光那里,就变成了油,把他快要熄灭的爱火又稍微点大了一些。
“后来就跑到那个什么大厦开房了?”韦青问道,心里有些不快,巴不得杨光说他们在那里进行了一晚上健康娱乐。
“我都说回去休息了,”杨光一边说,一边想如何措辞,“比尔硬说太晚了送她们回去不安全,就在市中心开个房打牌算了,说钢材大厦安全,特价房也便宜,其实他安的什么心我也知道。”
“你们打了个通宵?”韦青问,心里急切地想帮杨光选择那个肯定的答案了。
“嗯?啊,”杨光听出韦青语气有些不对,说,“打到后来累了,就睡了。”他故意把话说一半,看韦青的反应再做决定。
“继续说嘛,烦死了,吞吞吐吐的。”韦青有些急了。
“哦,”杨光吓了一跳,“那两个女的让我和比尔睡,但比尔打死不干,闹了半天,还是一男一女睡。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话一出口杨光就后悔了,最后那一句纯粹是画蛇添足。
“我看更累喔。”韦青果然抓住不放。
“没有没有,标间,各睡各的。我这个人,一倒上床就可以马上睡着,所以没发生什么。”杨光从韦青的语气判断出了该怎么说了。
“那你还说有一夜情?”韦青明显松了口气,但追问得反而更大声了,就像洪水被大坝堵塞久了,遇到一个泄洪口,自然会喷薄而出。
杨光连忙埋头喝水,眼睛四处乱瞟,低声说:“你吼什么?干脆在报纸上给我打广告算了。”
韦青也自觉失态,嘴上还是不服输,说:“谁叫你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最讨厌说话吊胃口的人了。”其实和说话吊胃口的人相比,一夜情更让她讨厌,只不过用这种方式来掩饰罢了。
杨光看好像没有人注意自己,才慢慢放下杯子,说:“第二天比尔说他得手了,高兴得很。我如果说自己是‘素睡’了一晚上,面子上过不去,就吹牛说自己也搞上了。”
“怪不得男的都爱说自己有多厉害,原来是吹牛的。”韦青笑道。
“我从来不吹牛的,”杨光有些急,“主要是有一回比尔和一个女的同房没同床,被我们耻笑了很久,说他是‘情场活雷锋’,我怕他反攻倒算,只有硬挺着了。”
“肯定是你平时嘴上不饶人,才老是怕别人反攻倒算。”韦青说,语气里竟有了一些关怀。
“是啊,”杨光没皮没脸地跟进道,“我这个人就是嘴劲大,其实还是多腼腆,多单纯的。”
韦青大笑起来,说:“我看你们这帮人没一个好东西。”
从“不是省油的灯”,到“没一个好东西”,从皇家礼炮到那一丝醋意,杨光一晚上的思路就像韦青手里的鞭子的鞭梢,她轻轻一舞动,自己就要剧烈地上蹿下跳,忽儿被甩到半空,忽儿被摔到地下,令他完全无所适从。
“我真的可以上床就睡着,不信你哪天试一下。”杨光话一出口,又觉得有些冒昧,连忙自我虐待似的补充了一句,“我这方面真的跟猪一样。”
“不知道是跟猪一样嗜睡,还是像种猪一样。”韦青心里想,忍住笑,说:“你少胡说,也少侮辱猪了。人以群分,看朋友而知其人。”
杨光一个劲儿地后悔自己忙于树立自己的光辉形象,忘记了这个浅显的道理,现在要给朋友们一一平反,也来不及了,干脆硬着头皮继续说:“我真的是出污泥而不染,是为了改造他们才和他们交往的。”
韦青一口饮料刚刚喝到嘴里,差点喷了出来,笑着说:“是是是,我要相信你的,你放心。”
杨光一看这样下去要走进死胡同,只有绝地反击,问道:“上次给你送花,你说你们单位不方便,怎么回事啊?你们搞艺术的,还这么保守啊?”
韦青正在痛打落水狗,突然遭此一击,有些语塞,顿了一顿才说:“我们领导已经在问我了,说有一次看到你来接我,干脆你以后把车停远点儿,不要开进来算了。”
“他在追你啊?”杨光气不打一处来,一着急脱口而出。少年宫附近停车不方便,如果不能开进去,得走一段路才有停车场。
“唉呀,不是。”韦青目光有些闪烁,“反正你别开得太近了。”
她的神态更引起杨光的猜疑,但又不好继续追问,毕竟还没有熟悉到那个份儿上,万一那个“领导”真的在追她,跳舞的一天到晚耳鬓厮磨,都不知道“厮磨”了好久,自己这边显然实力还不够。一旦面临二选一的PK决战,自己肯定率先被牺牲,只有忍住一口气。
男女之间刚刚交往的时候,都会觉得对方格外关心自己而没有任何私心,可以享受对方的关心,而不会因为接了某个异性的电话或者偷看了路过的某个异性而遭到追查,因此总会格外怀念这一段甜蜜的日子。
其实,关心是有的,私心也是有的。只是关心更像是在往银行里存钱,迟早要连本带利一起取走的。
私心则埋藏在更深处,像是在搞按揭的银行,看似大方,你还可以连续几个月欠款不还,但只要时间到了,你仍然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就会来个总爆发,把你的财产一并充公。
只付出或者只接受的爱是不长久的,人与人之间的爱情和国与国之间的关系一样,都是在不断地寻找平衡,如果平衡关系打破了,就面临一次巨变。
杨光这个时候就既要不断献爱心,如同往银行里面不断存钱,还要隐藏私心杂念,如同面对恶意欠款隐忍不发的银行。
虽然心头有些不快,但因为玫瑰花暂时掩盖了自己交友不慎的形象,杨光也不敢得理不饶人,只有把疑惑隐藏起来。
韦青身边一直有很多追求者,除了国外那个似有似无的洋鬼子“未婚夫”之外,一个男同事,同时也是在教她跳舞的老师,也不断表达着自己对她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