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现在的人都只知道这一句，但我还知道后面一句。”杨光连忙表白，“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生与死都不能分离，何况是婚前婚后的区别。”

古琴低头不语。

杨光摸不清她到底想什么，有些着急，继续演讲：“你看过梅尔·吉布森主演的《天荒情未了》吗？英文原名Forever Young.”

“我好喜欢那部片子。”古琴有些激动。

“那个结尾太美丽了，你不觉得吗？”杨光越说越被自己感动了，仿佛演员入了戏，自己化身成了梅尔·吉布森，不仅能够上演《天荒情未了》，还拥有一颗《勇敢的心》，只是他当不了《爱国者》了，因为他正想和古琴一起移民加拿大。

“是啊，看到男主角不断变老，拼命开着飞机去见自己几十年前的情人，最后两个饱经仓桑的人在海边相遇，我都哭了。”古琴被杨光带动起来，情绪也不那么消沉了。

两个人都把对方当成了知音，一个是相见恨晚，一个是恨不相逢未嫁时。

短短一小会儿，他们都分别暗自饮恨了两次。要是苏东坡重生，一定会劝他们几句：“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说话间，离别时刻就到来，因为古琴到家了。

杨光有些不舍，追下车问道：“以后能不能单独请你吃饭呢？主要是唐伯虎食量太大了，和他一起吃太浪费粮食。”

古琴一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欲走。

“哎，”杨光低声叫住了她，“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笑的样子，很像一个人。”

“谁。”古琴在夜色中婷婷玉立。

“朱茵。嫣然一笑百媚生，阳城下蔡俱风靡。”杨光脑海里储备了几十个女明星的笑容和几十首有关美丽笑容的诗词，随时准备分发。但古琴的笑容中确实有着朱茵的影子，妩媚中透露出一股英气，格外勾人魂魄。

听到杨光拐弯抹脚地拍马屁，古琴笑了起来。杨光抓住机会说：“不要动，保持这个表情，真是美极了。”

古琴忍不住用手掩住嘴巴，嗔怪道：“你这张嘴啊，真不知说动了好多小女孩子的心……”

“还好你是已婚女人，抵抗力强。”杨光插嘴道，“我知道你会这么说的，但我不介意，我不介意你结婚没有，跟我没关系。我只想告诉你，你真的好漂亮。”说完，他直勾勾地盯着古琴。

古琴没想到他这么直接，略显慌乱，说：“我得走了，不然……电话联系吧。”然后忙不迭地转身离去。

杨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叹了一口气，上了车就翻到手机上顾莲发过来的短信，让他第二天中午去都江堰取那套国外舞蹈资料。

这事又让他提起了精神，一鼓劲拨通了韦青的电话。听筒里传来韦青的声音时，他有些紧张，怯生生地问：“下午给你送的花……嗯，收到了吗？还，还好看吧？”然后满怀期待地等着韦青发出一阵阵赞美。

“收到了，我正在查字典，看你给我的卡片上写的英文是什么意思呢。”韦青说，“我怎么有些看不大懂呢？”

“那是莎士比亚著名的十四行诗，用古英文写的，英国人都不怎么看得懂。”杨光这下来了劲，“相当于我们的文言文。”

他正滔滔不绝说得起劲，韦青的口气突然有些怯生生的，问道：“你……你以后能不能不给我送花了？”

“怎么了？”杨光送花向来如同小李飞刀，例不虚发，突然碰了个大钉子，有些反应不过来，“是扎得不好看，还是你不喜欢？”

“不是。”韦青有些为难地解释说，“我们那里人太多，我怕同事看到，人多嘴杂，你也知道的……”

“好吧。”杨光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没了精神。

“你还在外面吗？”韦青说，“我要睡了，你也早点回家。”

“好的。”杨光这只气球的气彻底被放光了。

开车回家一路上他都在愤愤不平地想：“要是明天拿了资料又吃个瘪子可怎么办？”进一步想到干脆不去都江堰了，免得又费马达又费电，反正也讨不了好，韦青看来对自己是没有丝毫兴趣了。

等他回到家洗了澡，心情稍微平静下来，又觉得跑一趟也无所谓，权当散心，如果舞蹈材料这个丨炸丨药包也炸不出一条血路来，就只有彻底牺牲，死了心甘当董存瑞。

就这样犹豫不决了半天，最后他想到顾莲千方百计帮自己约好了人，不去的话太对不起她了，终于用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定下了第二天的行程。

调好了闹钟，杨光躺在床上，一会儿想起古琴那张俏丽又带着些哀怨的脸，心里甜滋滋的；一会儿又想起韦青冷峻的话语，让自己提心吊胆白费心机，又有些垂头丧气。在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中，他好不容易才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杨光驱车直扑都江堰。

哈佛曾经对他感叹道：“你这辆车的里程当中，百分之九十恐怕都是用在女人身上。”

杨光对此颇为自得，他号称“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三国演义》中讲：“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人马之中，汉末两绝。”杨光和他的车堪称“人中花痴，车中花车。人车之中，成都两绝”。

有一次他和德阳网友“湖影”见面，那是在网上“吊”了很久的一个离婚女人。贾宝玉说得好：女人是水，男人是泥。女人和男人搅和过之后，也就变成了淤泥，什么都无所谓了。

按贾宝玉的说法，离婚的女人就等于淤泥，当淤泥遇到另一团泥再婚之前，完全是两个极端。要不就和巴黎一样，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只需要绕过马其诺防线，就能轻松抵达巴黎，“一日看遍长安花”。要不就和列宁格勒一样，孤城被德军围困四年，饿死的人数不胜数，最终仍然固若金汤。

湖影表面上是列宁格勒，内心却是巴黎。

网上除了小孩子，最多的就是老男人和老女人。湖影长相不俗，事业有成，难得的美丽女强人，所以有些不可一世：“大学教授以下，高工以下，外企高级管理人员以下拒聊。”

也不知道是荣幸还是不幸，她就遇到了“一米六五以下，白领丽人以下，名牌本科以下请不要和我聊天，以免耽误双方时间”的杨光。

两人狭路相逢，自然是勇者胜。杨光在网上未逢敌手，关羽盛赞其弟张翼德“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耳”。杨光“百万网友中，捕获女网友心灵，也如探囊取物耳”。

对付这种高傲的女网友，一般采用“居高临下，势如破竹”策略，站得更高进行打击其嚣张气焰，然后再好生抚慰，成功率极高。

他把这“传子不传女”的绝技也告诉了哈佛，但哈佛在网上却鲜有斩获。杨光得意地宣称：“听着容易做来难，要比别人站得更高，需要平时大量的积累。这种女人对钱又不是很感兴趣，因为她自己也够了，你再有钱总不可能在网上传钞票吧？所以你搞不定的都把号码给我，让我来一一拿下。”

经过一段时间软硬兼施，杨光和湖影火候到了。说来也巧，杨光赴约的那天，哈佛也刚好在德阳分公司视察，两人约好一起吃晚饭，顺便让哈佛看一下湖影的样子，让他开开眼界。

湖影和视频上区别不大，只是微微有些发福，女人过了三十，就要用全部的精力和金钱来和脂肪作战，胜负未知，湖影基本上处于拉锯战状态，战事甚烈，好在她资金雄厚，尚能抵抗，不至于明显落于下风。

湖影显然也对杨光比较满意，但她婉拒了一起吃晚饭的请求，“我在德阳熟人太多，看到了不好。”

她把杨光带到一家茶楼，档次比较高，店面相当大，但最奇特的还是里面的装修，成都难得一见：大堂里面摆满了各种植物，各个卡座之间也用高大茂密的植物隔开，只留了一个小门，供服务员掺开水之用。光线极暗，大白天也几乎伸手不见五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