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哈佛在电话那头笑得很嚣张，杨光就知道他遇到美女了，否则肯定是一长串的哀叹声。

“长得和关之琳一模一样，你那个如何？”哈佛的口气明显是炫耀为主，关切为辅。

“我这个起码是个博士后，”杨光没好气地说，“简直什么都知道，我昨天晚上白背了那么多生僻单词。”

“哈哈哈，”哈佛更高兴了，“你不是还会那么多唐诗宋词吗？没拿出来镇一下她？”

杨光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便开始反击：“你那个关之琳是哪里人啊？”哈佛运气很好，但也有阿喀琉斯之踵一般的致命之处：他所有的美女朋友都是外地的。用杨光的话来讲便是“没有和三环路以内的女孩子谈过恋爱，长得都还行，就是不能听说话，一张嘴就像在进行四川方言小品大奖赛”。

杨光听哈佛哼哼了两声想转移话题，知道又抓住了他的要害，“宜将胜勇追穷寇”，连声追问：“是不是又要用普通话谈恋爱才不觉得恶心反胃？”说完自己也哈哈大笑数声，做为对哈佛刚刚笑个没完的报复性措施，如同两个国家之间必须驱逐数额相同的外交官，才能维护国家尊严。

哈佛实在忍不住了说：“新都现在也是一个区了嘛，等于是成都人。”语气已经明显由攻转守。

这下轮到杨光高兴了，“原来说你是三环路以内的，这下四环素和奥运五环都帮不了你，十环都不止了。”

哈佛连忙说：“不要说那么多，有空带出来你看看，保证你流口水。漂亮得不得了，口音不仔细听，基本上没有了。”

没过两天哈佛果然把人带了出来，两个人已经勾肩搭背，俨然一对情侣，进度神速。

哈佛为了显示自己追女孩子能力强，故意当着杨光的面做了很多亲昵动作，过后还故意问杨光：“你那边进度如何了？不要拖了后腿啊。”

杨光得意地对他说：“已经竣工了。”把哈佛弄得目瞪口呆。

杨光瞄了两眼那个叫周莉的女孩子，如果用可以清楚拍摄子丨弹丨穿过玻璃的那种超高速摄像机拍摄，她可能在某一张里面会被人觉得和关之琳有点神似。就这么一点相似也被哈佛敏锐地抓住了，还被形容成“一模一样”，杨光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一大半。

周莉接下来的一个动作让杨光把剩下那一半心全部放到了肚子里，她居然盘着腿坐在了茶馆的沙发上，与哈佛和杨光谈笑风生。

过后杨光揶揄哈佛说：“那个关之琳和你在馆子里吃饭，是不是蹲在椅子上的？”

马真倒是不会盘腿坐在茶楼的沙发上，但她拒绝了杨光约到圣陶沙喝茶的请求，坚持去一家最高消费为五元钱的小茶馆。

在平时杨光会为节约了开支而高兴得给哈佛打电话，但这次他却很郁闷，本来想借圣陶沙给自己撑腰，把上次因为不知道“ditto”而丢失的面子找回来，没想到却被拒绝了。

马真住西门，杨光约西门的女孩子，最漂亮的才去圣陶沙，比如自己的初恋情人、法国航空公司空中小姐白玉。中等的去普通茶楼，比如有些由父母陪着前来相亲的女孩子，一方面显得不太张扬，另外一方面也节约成本。如果是恐龙，就把车开到西三环路附近的度假村溜达一圈然后说有事走人。

他没想到会遭到拒绝，马真是第二个拒绝去圣陶沙的人，第一个是一名中学生。那个女孩儿在网上和杨光认识之后，异常仰慕，非要当他的女朋友，第一次见面杨光想显示实力，就约在圣陶沙。

本来以为这三个字一出口，对方对自己会更加景仰，没想到女中学生一听就大叫：“我不去！我和你没有共同语言了，我只喜欢在街边吃串串，那种地方不是我去的。”后来果然请了串串，为了让对方觉得自己也同样是串串一族，杨光吃得差点没被噎死。

那家五元茶楼居然有卡座，杨光做出一副对这里什么都不满意的样子，问马真为什么不去圣陶沙。

马真说：“我给你说实话，你不要生气，我去婚介其实是有任务的。”

杨光的脑海里飞速转过了施瓦辛格主演的《真实的谎言》、《蒸发密令》等惊险片的情节，还没等他的思路转回来。马真接着说：“我是西川大学的研究生，我的课题就是研究当代人的婚恋问题，所以就加入了很多家婚介所。不去圣陶沙的目的只有一个，避免你花没有用的钱。”

“那你见了多少人了呢？”杨光嗫嚅着说。

“七、八十个吧。”马真大方地回答。

“一个都没有动心的？”杨光试探着问。

“也有很优秀的，但我的主要目的是完成我的课题。”马真的坦率让杨光觉得自己像案板上的鱼。

“那课题完成得如何呢？”杨光无话找话，开始想怎么脱身。

“还差得远呢，还会继续见其他人的。我第一次没有告诉你真实情况，你不会生气吧？”马真说。

“怎么会？和你聊天真的很高兴呢。”杨光嘴里这样说，心里已经在为眼前两杯总计价值十元钱的茶水感到惋惜了。

“你见过多少人呢？”马真开始了她的社会调查。

“嗯，不多，呃，五、六个吧。”杨光觉得自己已经没名没姓了，只是马真随机抽查的一个样本而已，有点类似于周星驰版的《唐伯虎点秋香》中的9527。

“和多少人上过床呢？”马真面不改色，反倒怕杨光羞涩，补充了一句，“我比较直接，这样节约双方的时间，主要是你的时间，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杨光一边挠头一边眼睛四下乱瞟，生怕周围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后，要不就拨110，要不就给四医院（精神病院）打电话。

“有吗？”现在马真仿佛霸占了杨光的职业，成了记者，咄咄逼人的追问就像当年独立检查官追问克林顿“你和莱温斯基到底发生过关系没有”。

“没有过，”看着周围没有人注意他们，杨光慢慢恢复了镇静，“婚介所的人普遍素质不高，说一句自夸的话，没有一个配得上和我上床，更不要说结婚了。”他知道要对付马真这样傲慢的女人，必须要抢占制高点，不然自己就老像个犯人似的抬不起头。

“哦？”马真略感惊讶，“那什么样的女人配和你上床，什么样的女人配和你结婚呢？”

“别的不说，首先是素质要高。”杨光决定学一下唐伯虎，专门挑对方的强项下手，如果得逞，一击即中，输了也不丢脸。

“现在的大学生，尤其是扩招之后的，素质下降得很厉害，本科也就相当于以前的高中。”杨光痛心疾首，然后暗指马真，“起码都要找个硕士生。”

“对了，”马真来了点儿劲头，“你也是硕士啊，上次没问你是哪个学校的。”女硕士找男朋友本来就难，更难得有个人点着要女硕士。

“北大。”杨光面不改色，其实他是工作后被电视台选到北大一个补习班进修普通话，总共学了五天，拿了个一级乙等的证书。

从此他就以北大人自居，张口闭口“我们北大”如何如何，那张普通话证书也免费升级成了“硕士研究生学位证”。遭到朋友们耻笑时，他也理直气壮：“没看到那些大师什么的，其实就在少林寺招待所住了两天，就自称神功传人。加上大星期两天，我起码在北大学了一周嘛，怎么不是北大的？”这时候他又把那张普通话证书升级版抬出来给自己加分。

“哪个北大？”马真这下大吃了一惊，脱口而出了这句话之后，又觉得有点伤人，脸色有些不自在。

“北—京—大—学。”杨光从牙缝里缓缓吐出了四个字，说完觉得太过咬牙切齿，又补充了一句轻松的话，“你以为是北方农业技术学院的简称啊？”

“哈哈，”马真一边笑一边摆手，“没有没有，只是太佩服你了，因为我想考没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