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幺爷在前面嘟噜道:“老子活那么大岁数,第一回学着狗一样的走路了。”
张子恒仍旧不言声,冷不丁地脑门就撞在了张幺爷撅起的屁股上。张子恒抱怨道:“幺爷,你怎么停下来了?”
“黑灯瞎火的,你爬那么快干什么?”张幺爷小声呵斥道。
失去了照明的猴子这时候也隐身在大大小小的石块间,寂静中,只有这些充满灵性的家伙在敏捷地跳跃穿梭着,不时传来相互间交流的奇怪声音。
猴子们显然对山洞里的布局相当熟悉,不一会儿的功夫便蹿到了前面去了,消失得没有了踪迹。
突然,黑暗中的张子恒小声惊呼了一声:“幺爷,好像不咋对劲。”
前面的张幺爷一愣,停下来,说:“哪儿不对劲了?”
“我趴的石头在动!”张子恒怯怯地说,声音里带着哭音,似乎很害怕。
“石头咋会动?”张幺爷嘟噜道。边说边回身朝张子恒发出声音的方位摸索过去。
“真的在动,又动了。”张子恒声音发颤。
“有这么日怪的事情?”张幺爷不信,继续朝张子恒身边摸索过去。
当他摸索到张子恒的脑袋时,张子恒伸出手,抓住张幺爷的手按在了一块石头上。这块石头比起扑通的石头,显得没有那么凉。张子恒此时就趴在这块石头上。
张幺爷按住石头试探了一下,说:“没动啊!就是没有那么凉手而已。”
“真的会动。”张子恒说。
张幺爷刚要说张子恒是不是吓出毛病了,突然,手底下的石头还真的拱了一下。张幺爷大惊失色才,朝张子恒喊道:“你赶紧下来,不是石头,是个活物!”
听张幺爷这么一喊,张子恒七魂八魄都吓得出了窍,扑通一声就从石头上滚了下来。
张幺爷不知道张子恒滚到了那个旮旯里去了,连忙压着声音喊:“子恒,子恒,你没事吧?”
张子恒已经被吓懵了,居然不知道回答张幺爷的话。
张幺爷自言自语地道:“早晓得会遇上这么古怪的事情,就不该把火把灭了。聪明反被聪明误!”
黑暗中,张幺爷开始摸索着找张子恒,终于,他摸到了张子恒的腿,松了一口气,说:“子恒,你没事吧?”
半天,张子恒才哭丧着声音说:“幺爷,我们出去吧!太吓人了!”
张幺爷说:“出去也要你爬得动三!未必这光景,我还能把你背着出去?”
张子恒依旧哭丧着声音说:“幺爷,我怀疑我们是不是已经早就死过去了,咋就一直懵里懵懂的像在做梦一样?”
张幺爷摸到张子恒的整个身体,把他抱在怀里,说:“子恒,不要说胡话,我们没有死,还活着呢!幺爷这就带你出去。”
“哪石头咋会动呢?”张子恒说。
“那不是石头,是个活物。”
“是什么活物啊?”
“不晓得三,黑灯瞎火的,又看不清东西。自少它不吃人,要不然我们早就没命了。”张幺爷说。
“究竟是啥东西啊?”好奇心仍旧纠缠着张子恒。
这时张幺爷小声说:“别出声,有人过来了。”
果然,那团一直在不远处摇曳着的火光似乎在朝着这边移动过来……
18 神秘的女人
张子恒朝张幺爷哀求道:“幺爷,我们还是赶紧退出去吧!这地方太邪恶了。”
“你现在晓得邪恶了?刚才老子拦都拦不住。”张幺爷没好气地抱怨道。
黑暗中的张子恒开始哆嗦起来。
张幺爷朝他小声说:“别自己先吓着自己了。遇上邪性的东西,比的就是个势头。你的势头要是比它高,它就拿你没有办法。”
张子恒不说话,现在的他已经被恐惧包裹得紧紧的,一双眼珠子在黑暗中死死地瞪着朝他们慢慢移动过来的火光。
逐渐接近的火光昏沉暗淡,完全没有火把那种呼呼燃烧的炽热通透的感觉。倒像是一盏灯笼!
张子恒首先看出了差异,说:“幺爷,不像是打的火把,倒像是灯笼。”
“我看见了。该不会真的是阴曹地府的阴差出来了?”张幺爷说。
“幺爷,都这时候你还说这么吓人的话。”
“我只是随便说说。你胆子怎么这么小?”
灯笼暗淡的光亮继续朝着这边飘移过来。张幺爷小声朝张子恒说:“先找个大石头躲起来,看看动静再说。”
说着首先移动了身体,在黑暗中摸索着找了块大石头隐藏了起来。张子恒也如法炮制,尾随在张幺爷的身后。
张幺爷是个历经世故的人,在这个时候,他的人生经验就显示出了绝对的优势。那就是老练沉稳,遇事不慌。倒是张子恒当初的那股子二愣子般的冲劲,在这个时候不光发挥不出任何优势,甚至完全消失得没有了踪迹。剩下的就只有慌张和害怕!
灯笼的火光越来越近时,有猴子灵活的身影在乱石间影影绰绰地闪现穿插。
一起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的张幺爷和张子恒,紧张地盯着朝着他们飘移过来的灯笼。
张子恒恐惧的心理状态已经达到了极限,他的手无意识地死死抓在张幺爷身上的某个地方,张幺爷小声说:“你手轻点,把老子都抓疼了!”
张子恒居然没有听见张幺爷的抗议。
终于,打着灯笼的人来到张幺爷他们躲着的石头跟前,停住了。
张幺爷和张子恒借着灯笼朦胧的光把来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不是从阴曹地府里出来拿人性命的阴差,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面相随和眉清目秀的女人!
女人头上裹着一张花头巾,身上穿着臃肿的棉袄,看样子也就四十来岁。
她停在原地,将手里的灯笼朝出现阴影的地方照了照,自言自语地轻声说:“明明有人进来了,怎么没有动静了?”
这时,张幺爷故意咳嗽了一声,从大石头后面闪身出来,说:“大嫂,我们在这儿呢。”
张子恒也紧跟着张幺爷从大石头后面现身出来。女人的亲和力让他们彻底放松的本能的戒惧心理。
紧张和恐惧一旦解除,两人的心里也就轻松的一大半,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笑嘻嘻的无比亲切了。
在灯笼朦胧的光影下,女人虽然看起来四十来岁,一张瓜子脸上却不见一丝皱纹,显得光洁白皙。
寻着这样的容貌痕迹,可以想象这女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胚子。
张幺爷不由自主地将这个女人同白晓杨联系了起来,心里头轻轻地暗自叹了一口气。
女人并没有对张幺爷和张子恒的出现感到丝毫惊讶,却说:“你们一定是在找一个姑娘,是吧?”
张幺爷和张子恒一听,顿时惊讶得大张着嘴巴,下颌骨也差点掉到地上摔个粉碎,面面相觑地相互看了一眼,就像两个白痴似的。
还是张幺爷先醒过神,使劲甩了两下脑袋,直勾勾地看着女人,说:“你咋晓得我们的来龙去脉的?”
女人平和地笑了笑,说:“大概我有先见之明吧。”
张幺爷啧啧说道:“神了!神了!比原先观花下阴的黄仙娘还神了!啧啧……”
“哪个黄仙娘?”女人突然盯着张幺爷问。
“就是我们那儿原来的接生婆,黄月娇,我们都叫她黄仙娘。真名字晓得的人很少。”张幺爷说。
女人一听,越发把张幺爷盯得紧了,说:“你们是卧牛村的人?”
“你咋晓得?”张幺爷更加诧异了。
“你先别问那么多。你先说是还是不是?”
“是,是,我们是从卧牛村过来的,走迷了,误打误撞的,就进来了。”
一旁的张子恒一直在暗暗观察着女人脸上的细微变化,这时他轻轻拉了下张幺爷,小声说:“她好像认识黄仙娘。”
张幺爷经张子恒这么一提醒,哦一声,转过眼神,毫不含糊地立马朝女人问:“你认得黄仙娘?”
女人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似乎还暗自叹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说:“原先认得。以后就不认得了。”
张幺爷觉得女人说的话里有话,说:“为啥以后就认不得了呢?人和人只要是认得了,就一辈子都认得的。就像刚才那猴子,我救过它一命,它还一辈子记得我的恩情呢!”
“哦,原来你和这群猴子还有这段缘法啊?难怪你们进得来。”女人诧异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