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兆丰紧跟着张子恒来到关张幺爷的土地庙时已经是下半夜。土地庙的三面合围着浓密的竹林,正面朝着一个几十亩见方的水塘,水塘在月光下泛发着冷冷的清辉。大队部就设在土地庙里的三清殿里。三清殿的左右各有一间耳房,左边的耳房是一个代销店,守代销店的是一个叫杨知妹的下放女知青,姿色比较出众。杨知妹原来在小学当代课老师的,后来被书记冯蛋子安排到了大队部守代销店了。右边的耳房一直空着,里面堆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现在成了关张幺爷的黑房子。

大队部的学习班一直都是设在小学校的一间空出来的教室里的,而这回吴章奎却把张幺爷关在了土地庙里的这间小屋子,看起来吴章奎这回的确是想单独照顾下张幺爷了。

张子恒最担心的也正事这个事情。

三清殿里和左边的耳房都黑漆漆的,唯有关张幺爷的那间耳房里亮着灯火。耳房的檐口下挂着一盏马灯,有两个背着枪的民兵在耳房的门口转悠。

张子恒小声说:“这几个孙子怎么还没有睡,把幺爷当犯人连夜突审?”

兆丰朝张子恒使了下眼色,让他不要出声。

他们没有直接靠近土地庙,怕惊动了在门口转悠的民兵。他们打算绕过水塘,从左边的耳房朝右边的耳房迂回着靠近。

兆丰和张子恒猫下腰,用水塘边生长着的茂盛的芦苇作掩护,蹑手蹑脚地朝着土地庙靠近……

当他们绕过水塘刚要接近左边的耳房的时候,前面的兆丰突然停住了,朝后面的张子恒打了个止步的手势。

张子恒一愣,跟着兆丰在一笼芦苇下蹲了下来。

明净如水的月光下,代销店的窗口下居然鬼鬼祟祟地紧贴着一个人影。

张子恒悄声说道:“会不会是贼?有背枪的民兵守着也敢?太胆大了吧?”

警惕地盯着那个黑影的兆丰摇了摇头,没有出声。

张子恒紧接着又咦了一声,因为他看见紧贴着代销店窗口下的那个影子分明就是一个背着枪的民兵!

那个影子鬼鬼祟祟地蹲在窗口下,和墙壁贴得很紧,就像粘在墙壁上了一般。

张子恒就纳闷了,说:“这狗日的杂种在搞什么鬼?”

这时,又一个民兵背着枪鬼鬼祟祟地朝代销店的窗口小跑着过去,弓腰耸背蹑手蹑脚,样子鬼祟得就像是做贼。他和刚才的那个民兵挤在一起,也朝墙根上牢牢地粘去。

张子恒似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他小声骂道:“狗日的咋一个二个的这么恶心?”

兆丰没理会张子恒,而是捡起一块石头,朝着上了铺板的窗口使劲甩了过去。石头砸在厚厚的木板上,发出啪地一声爆响。

两个挤在墙根下的民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抖,紧接着代销店里就传出一个男人的喝问声:“谁?”

两个躲在墙根下偷听的民兵被这声音吓得屁滚尿流,呼地蹦起来,撒开两腿就跑。慌张凌乱的脚步声瞬间搅乱了土地庙周围的宁静。

张子恒小声惊呼道:“小卖部里怎么是冯蛋子的声音?”

兆丰这才轻声笑道:“不是他在里面,那两兔崽子会听得那么起劲?也真够难耐的,朝后半夜的折腾!”

张子恒说:“这真是他妈的太乱套了!杨知妹平常感觉都是挺本分的人,咋会……”

兆丰说:“她本分管个球用?”

说话间,小卖部的木板门吱呀一声开了,果然是村支书冯蛋子那颗铮光瓦亮的脑袋从门缝里挤了出来。这家伙的神情就像半夜里偷鸡的黄鼠狼似的,转动着脑袋警惕地朝门的两边东张西望的下,才出来,边扣着棉袄边急匆匆地朝关张幺爷的那间耳房走过去。

兆丰这时拉了一把张子恒,说:“走,这下有好戏看了。”

两个人顺着墙根朝关张幺爷的耳房摸了过去。

在转角处,两个人埋伏了下来。只见冯蛋子朝着守在门口的三个民兵日妈倒娘的大骂起来:“刚才是哪两个龟儿子在听老子的壁脚?咹?妈的*,没王法了哇?你们想咋样?想逮老子的把柄?想给老子戴高帽子?想把老子拿去游街示众?你们一个二个的究竟安的啥子心?咹?说,刚才是哪两个杂种在老子门口臊皮?不说哇?不说老子明天把你几爷子一起弄进学习班!吊你狗日的几个鸭子浮水!看你狗日的几个还敢不敢在老子面前扯怪叫!”

三个民兵就像被霜打的菜叶子般在冯蛋子的跟前耷拉着脑袋,不吱声。

冯蛋子的暴叫声把房子里的吴章奎给引了出来。吴章奎手里捏了一个马鞭子从关张幺爷的耳房里出来,不明就里朝暴跳如雷的冯蛋子问:“书记,出啥事了?”

冯蛋子朝吴章奎劈头盖脸地说:“你狗日的还好意思问!你这个民兵连长给老子是咋当的?你是咋管理你的这几个手下的?敢跑来出老子的洋相了!要翻天了是不是?想搞老子的运动了是不是?咹?”

吴章奎似乎明白过来了冯蛋子发飙的原因了。立刻陪了笑脸朝冯蛋子说:“书记,可能是我几个兄弟换着班撒夜尿呢!不小心惊动了您。人有三急不是?你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再说,这几个兄弟都是我挑出来的最最可靠的,他们咋敢搞您的运动?在咱们这儿,您就是最高指示。谁搞你就是搞我。我第一个就不答应!”

冯蛋子仍旧不买账地指着冯蛋子说:“撒夜尿有跑到代销店墙脚下撒的吗?不更摆明了是臊老子的皮吗?你们究竟想做啥?以你吴章奎为首!你说,你究竟想做啥?”

吴章奎见这个事情把自己也牵连了进去,慌忙朝那三个民兵吼道:“刚才是你们中的哪个去乱撒尿的?”

一个民兵终于指出了那两个偷听动静的民兵。

冯蛋子气不打一处来地吼道:“捆起来!捆起来!送学习班!给老子吊鸭子浮水!”

两个民兵顿时吓得屁滚尿流,扑通一声就给冯蛋子跪下了……

两个民兵朝冯蛋子磕头作揖地哀求起来。其中一个的脑袋瓜很是灵活,编了个很在理的谎话说:“冯书记,我们真的没有臊你皮的意思,我们刚才是撵一条野狗来着,它嘴里叼着一只鸡,没想到跑的时候脚步声重了,惊动了你老人家了。”

这随机应变的谎话还真就起了立竿见影的效果,冯蛋子的气立马顺了一大半,他摸了摸铮光瓦亮的脑袋说:“野狗?真是撵野狗?”

“是野狗啊!真是野狗!叼一只母鸡来着。”那民兵说。

冯蛋子就思考了片刻,仍旧疑糊地问:“真没有臊老子的皮?”

民兵说:“打死我们也不敢臊你老人家的皮啊!”

冯蛋子的气就彻底顺了,说:“没有臊老子的皮就好。老子刚才正和杨知妹摆关于搞妇女工作的龙门阵来着。那这回就算是误会了,不办你们的学习班了。”

一旁的吴章奎见事情有了转机,马上又陪了笑脸上去说:“书记,我就说我的这几个兄弟是靠得住的兄弟吧。您老人家还是继续去和杨知妹摆搞妇女工作的龙门阵吧。做群众的思想工作离了您老人家是不成的,呵呵……”

吴章奎说话怪兮兮的。

冯蛋子没好气地说:“你少在老子面前怪声怪气的!看老子单独办你狗日的学习班!”

吴章奎继续涎着笑脸说:“只要书记你高兴,咋办我都成。你就是日我祖宗我都没啥说的。”

冯蛋子被吴章奎的几句话拍得舒坦起来,说:“祖宗有啥好日的?仙人板板一块,硬邦邦的。”

吴章奎越加怪笑着说:“当然当然……外头怪冷的,你还是继续去搞妇女工作,为革命工作熬更守夜的,说出去的话,革命群众都会喊你一声好书记的,呵呵……”

冯蛋子朝吴章奎料了一脚,骂道:“也只有你才敢在老子面前说话这么放肆!”

接着又说:“张幺爷老实交代了没有?”

吴章奎说:“没交代,口风紧着呢!”

冯蛋子说:“不交代是不行的。必须得让他端正态度,要认识到自己犯的错误的严重性。我们的一贯方针也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他要是继续负隅顽抗,和革命群众为敌,执意要走到革命群众的对立面去,那明天就给他带高帽子,挨村地游行示众!今天公社还开会,要抓几个典型。我看这个张幺爷就是一个死不悔改的典型,就抓他了。今天晚上必须得让他交代!”

吴章奎一听,底气一下子又增添了几分,说:“行,今天就是弄到天亮老子也奉陪他!为革命,不惜和这些地富反们奉陪到底!”

冯蛋子又说:“不过手脚还是要有轻重,不要弄出皮外伤,不然游行示众的时候不好看!”

吴章奎就像领了圣旨似的点头哈腰地说:“知道,知道。人民内部矛盾就内部处理!,保证不见一点皮外伤的,呵呵……”

冯蛋子说道:“你狗日的可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啊!好了,老子不管你的事情了,你看着办就行了。”

说着背着手朝代销店走。

兆丰和张子恒连忙缩到阴暗的墙角处躲了起来。

原来的世界(鬼村艳潭——传说与现实纠缠不清的迷)》小说在线阅读_第62章_作品来自网络或网友上传_爱巴士书屋只为作者by缪热_的作品进行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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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的世界(鬼村艳潭——传说与现实纠缠不清的迷)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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