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志勇，住Y街道阳照胡同6门。”男子说。

“是你呀，你电话总催什么！”看来柳科长接了他很多次电话，不屑地说了一句。“等会，我查一下案卷。”

赵子瑜跟着柳科长到隔壁的案卷室查案卷去了。肖志勇带着怨气来，没有人在屋里，担心他干出点出轨的事情来。我就在屋里看着他。

“同志，您贵姓？”两人在屋里坐着，谁都不说话，显得很别扭，他就主动问我。

“我姓文。”我态度比较客气。看着柳科长那幅神态，我有些接受不了，要是换成我这脾气的，早就和他闹起来了。

“你们办事效率怎么那么低呢？我真的很着急，孩子要结婚，等着看房买房。”他把我也扯进去了。

“不是效率低，确实是手头的事情太多。你别着急，一会就柳科长就过来了。”我改不了研究室里出身的文人习性，带着安慰的口气和他说。

“我都催多少次了，只差了没有给他下跪。每次来单位，出示证件后还得给接待的人打电话，要不保安都不让进。好不容易拐弯找了一个人的电话才混进来了。”肖志勇见我态度比较和蔼，和我说点实话。

“案卷查到了。”我们正说着，柳科长回来了，“你的问题多着呢。”

“您能告诉我什么问题吗？”肖志勇一听，话都软了。

“什么问题？”柳科长坐下来没好气地对他说，“问题多啦。你呀，最好是放弃行政复议，回去再和开发商好好谈一谈，差不多就拆了吧。你有走复议的时间，很多问题都谈好了。你再在这里耗着也没有用呀。”

“我都谈了多少次了，都谈不拢。”肖志勇的脸上出现了哀色，或许他感觉不妙，曾经寄予希望的路都被堵死了。“你给我指指路吧。”他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

“前面不是跟你说了吗，再去谈。”柳科长语气依然僵硬，“你不要狮子开口，要符合点实际情况。别人都走，就你想熬到最后。”

“我有实际困难。”肖志勇说。

“谁没有困难？你不能寄希望在拆迁上。你以为真是会拆迁拆迁，一步登天吗？你的补偿已经不少了。”柳科长把肖志勇的话都给堵回去了，“我们天天累死累活地工作，也没有人给加班工资，按照你的逻辑，我们也得去上丨访丨。”

“你就再帮我想想办法吧？”肖志勇说。

“能想的我都会给你想，你先回去，谈完后再给我打电话。”柳科长的意图很明显，先得把难缠的人弄走。

肖志勇一看再缠着也没有结果了，与其赖在这里看脸色，不如走开。

听着他俩说话，总是有一种硝烟弥漫的味道。我担心他俩在某一句话后面就动手，却一直等到肖志勇走也没有出现。

“柳科长，我真佩服你。”肖志勇刚出门，我就对柳福正说，有讨好他的意思，也是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我听你们说话，总担心会动手。”

“呵呵，不会的。”柳科长笑了笑说，“拆迁中申请行政复议的人，都是带着怨气来的，你首先得防着点，进门就要看他们是否带了东西。其次，就要马上想办法把他们劝走。这些人，你太文明，他们就得寸进尺。他恨你得更恨，才能镇得住。”

“我也听着胆战心惊的。”赵子瑜插话。

“见多了就没什么了。”柳科长一副大将风度对我俩说，“他们基本上不太懂，即使知道一些，也是皮毛。咱们干这行的，除了有专业知识，还得有几个歪招，要不还真不好办。他说什么，你都得想办法给堵回去。”

“以后，还得多跟您学学。”在科长的手下，我就是一个兵，一个新兵。低调只会对自己有好处，反正说话也没有成本的。

“以后一块干，里面的诀窍多了。我们就是要保证不违法，也要把事情办好。”柳科长说，我和子瑜确实像学生一样听着，“工作经验多了，也就明白了一些路数。”

柳科长简单地和我们说了说，就准备回自己的工位。上班第一天，我就深切地体会到了区委部门和政府部门的差别实在太大。

“小柳，这是主任批示的一个事情，你把它办一下。”我们正准备走，姚副主任拿着一个文件过来了。

“嗯。”柳科长接过手，看了一眼，“小波，你帮着弄一下吧。”他立即转手给我了。

“好的。”我快速地走到他的身边接过了文件。

“你慢慢看着，我先回去了。”柳科长本来就准备走，看到我在看文件，就和我支应了一声走了。

“小波，你认真看一下。这是主任交代的事情，一定得用心去办好。”姚副主任还没有走，等柳科长走了，就交代我。也许姚副主任认为我刚来，很多事情不清楚，不会尽心去办，就刻意提醒我一下。

“姚主任，您放心。”我的视线从文件上转移到姚主任脸上，“我先看一下，不懂的再请示您。”

我能从研究室到法制办担任副科长，就是因为把一把手的事情都办得领导满意了。经验告诉我，这个事情一定要更用心，毕竟是第一天来，毕竟是在新的单位，能够为一把手办事是一种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