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调离的事情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我关心的问题他总是不回答，急呀，没有办法就只能说一些车轱辘话。

“老弟，这个事情基本上是板上定钉的事情——没有悔改了，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的一些实话吧。”王主任的立场开始松动。

“谢谢老哥，我敬您，咱俩一起干一个。”在他开始说之前，我还得灌酒，喝得越多透露的实情越多。

“老弟呀，我跟你讲呀。”王主任的舌头有些拉直了，一口一个“呀”地说着，“你就是太能干了，你像我一样的怂人就不会走了。”

“我不太懂，您说细点，没有关系，您就直说吧。”我能干还被调走，关于这个问题我是转不过弯来。

“从你来单位开始，我就觉得你不太像刚毕业的学生。分配科室后，你在老张那儿干的工作，我基本上都清楚，全研究室的人也清楚。你们三个人一起来，谁干得怎样，都看着呢。”王主任点了一颗烟，抽了起来，“尤其是你到办公室后，你办的几档子事情，比如，联谊会、后来的服务何主任等事都很漂亮，何主任对你很欣赏，可是，其他的同志不这么看。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就在你的身上凸显了。”

我一边听一边点头，王主任说得很在点上。我的任务就是认真听，时不时地举杯要王主任喝点。

“机关里操蛋的人很多，你干得好，他干不好就会嫉妒，就会挖坑让你跳进去。你在单位与别人斗气就显得你的幼稚，正好是跳进坑里了。”我干的一些事情，王主任还真是记忆清楚，如数家珍地说来，“你记住了，没有害你的工作，只有害你的人。这些人情愿工作不推进，也不愿意你一个人拔尖，所以你离开了这里是好事。”

“那我也是自己毁了自己。”我始终认为离开研究室是一种失败。

“谈不上这么严重。”王主任否定了我的观点，“你是优缺点都很突出的人，工作能干，性格有时候也比较倔强。研究室这样习惯了墨守成规的单位不能容忍你的存在。”他终于点到了我的个人穴位。“何主任对你不错，扛着压力提升你。提升你的时候，我就隐约地感觉到了你要走了。老哥衷心祝福你，你会有更多的机会成长。来，走一个。”王主任主动举杯。

我倒满了，又一口干了一个。

“何主任是一个比较爱才的人，对你的好，大伙都看着呢。一把手特别关注你并不是一件好事。我干了那么长时间的办公室主任，没有出彩的地方，也没有更多的失误，你看我就比较坐得稳。”他有点自豪的样子。

“我一直很羡慕您的稳当，可总是学不来，总是觉得自己有理想，就要为理想奋斗。”我好像和王主任在讨论人生。

“有理想没错。”王主任的手指撮了一下桌子，烟灰掉在手上，他也没有吹，“在理想的指引下，还得注重现实，现实是什么，就是利益。利益才是交往的尺度。”机关里怎么那么多秘笈，我对这些还没有认识。我一直在为理想奋斗，总是在回避理想中的利益。

也许是因为我真的要离开了，王主任想结交我这个弟弟，或许是说些实际的东西也无所谓了，毕竟我们之间将来的交往不会像现在一样密切，王主任喝了不少，讲了很多。一个老机关几十年的摸索经历就在今夜坦诚地呈现给我了。人生成长路上有人指点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和王主任聊着，心里越来越踏实，离开是不可避免，下一站等待我的将是什么？我惶恐中期待新的岗位。

说走就走。法制办和区委研究室都在机关大院里，只是不在同一栋楼。就像女儿出嫁一样，何主任亲自把我送到法制办。法制办也很重视，专门召集全体同志在会议室里欢迎我。

“文小波同志是我们单位的年轻干部，工作认真负责，有思路有方法，团结同志、尊重领导。”何主任在会上介绍我，很像给我写工作鉴定，“要不是刘主任坚持要，我们还真舍不得放他。不过，考虑到法制办比研究室更有工作前途，从他个人成长角度出发，我们只好忍痛割爱。”何主任不忘谦虚几句，夸奖法制办。“也希望小波同志在新的岗位上继续努力工作，取得新的成绩。”领导也当着大伙的面给我嘱咐。

“首先，我代表法制办的全体同志欢迎文小波同志加入我们的队伍。”刘主任讲话了，说完带头鼓掌。办公室里立即响起一片掌声。“其次，感谢以何主任为首的区委研究室给我们培养了干部，输送了人才。请何主任放心，我们也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人才发展……”场面上的话都说得很好听。经过第一次的欢迎仪式，法制办的人都认识我了。何主任走后，每个同事都做了自我介绍。法制办有16个人，是个小部门。认人是一门特长，我拿着笔记本不停地记录，就是为了尽快进入角色。熟悉人员是进入角色的第一课程。

法制办是一个专业相对强的部门。在研究室写材料的时候几乎没有涉足过法制办的工作，来这里一切都是重新开始。法制办主要是做制定依法行政规划、办理行政执法监督、协调和监督重大行政执法活动、对行政执法投诉案件的查处工作、承办向区人民政府申请的行政复议、行政赔偿案件等。

法制办的同事结构和研究室基本上差不多，年龄偏大、女同志偏多，工作氛围相对沉闷。

我算运气好。从研究室办公室副主任到法制办后，担任行政复议科副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