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财源起火,刘皇叔自然第一个就想到了派小弟来自己场子受保护费的张启岳。他二话没说,让自己手下的几个人带了一众街头巷尾的乌合之众,一起砸了张启岳的重要收入来源——南国浴场。于是两家的矛盾纷争正式开始。
张启岳的餐厅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就用非法手段筹集到了上百万的启动资金,并以最快的速度开张。由于餐厅请到的大厨都是他们从L市东区的各大饭店抢来的,所以饭菜味道自然比学校食堂要可口许多。加上他们所有的材料来源都是以极低的价格强买强卖进来的,价格也要低于学校周围的小餐厅。于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张启岳的校外食堂就火爆起来。一年的时间,他把分店开到了东区的五所高校附近。
就在张启岳财源广进的时候,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还欠着刘皇叔一家KTV的事情。刘皇叔自然也不是初出茅庐的小混混,他一直等到张启岳的餐厅最火爆的时候,在一天时间内砸了张启岳的所有五家校外食堂。
眼瞧着自己的生意在短短的一天时间里毁于一旦,张启岳再也忍不住了。他纠集了一大批的小弟和社会闲散人员,在当天晚上就把刘皇叔下面的两家KTV围住,打算烧杀砸一体化。可刘皇叔自然也想到了七爷回来报复,并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于是,L市建国以来最大的一场械斗在L市南区的一条小街道发生。从械斗开始,到防暴丨警丨察的介入,双方一共当场死亡十二人,伤者无数。
事情发生后,警方开始在全市范围内搜捕这起械斗的始作俑者。张启岳毕竟没有刘皇叔的城府深,在事件发生之前,所有叫人、安排工作等都是张启岳亲自指挥的。而刘皇叔则在自己家的卧室里,用一部大范围对讲机和自己的一个绝对亲信沟通。警方在调查的时候,仅仅把刘皇叔的亲信抓了起来,而他本人却毫发无损。但是张启岳就没有这么幸运了,由于看到自己安排工作的人太多,一大群人把他供了出来。
回到自己的秘密根据地,张启岳越想火气越大。于是干脆让自己的手下花钱托关系把被捕后供出自己的几个手下从看守所取保出来,并把他们全部叫到一个L市郊区的废弃工厂里,一梭子丨弹丨结束了这几个人的生命。
“后来我就开始到处跑了。”张启岳喝了一口水,“先是跑到新疆,被抓了起来。趁着管教不注意我跑了之后又在拉萨被抓,又跑了,第三次跑到东北,结果还是被抓了……”
我他帮在杯子里填满水:“不止这些吧,你再跟我们讲讲吧!”他看了看我,苦笑道:“兄弟,这还不够枪毙的啊?组织黑社会性质的团伙、扰乱社会治安、脱逃、杀人、绑架、纵火,加起来枪毙十几次都够了。”
“那你说的那个刘皇叔怎么没事儿?”钱勇好奇的往前探身子。
“刘皇叔肯定不会出事儿,除非L市出大娄子。不过接下来的事儿我不想说了,你们要是知道的太多的话,对你们都没啥好处的。”
“赶紧说吧!”楚志强又扔给他一支烟,看了看之后,干脆又把一整包全部递给他,“反正你也不会跟别人说了,我们几个人肯定也都烂肚子里。”
张启岳叹了口气:“你们真是没混过的,不怕死啊!算了,你们既然想听,我就跟你们说个大概。你们几个都是教育队的读书人,肯定听过传销吧?电视上总说传销的金字塔结构,其实我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金字塔。最下面的就是街头的小混混,接下来就是每个区里不同街道的混混头目,上面就是我、刘皇叔、狗癞子和小海。在往上……”
“在往上还有?”楚志强抢着说,“我以为你们就是L市里的四大金刚呢!”
“肯定有的,到哪儿都有。剩下的我就不想再说了,你们也还是别问了吧?外头好像又动静,大概是吃饭时间到了。反正我还有些时间,我们再聊点别的也好。”说着,张启岳抽起了烟,任我们怎么追问都笑而不答。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张启岳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到了晚饭之后他在监仓门口听了半个多小时,才一脸兴奋的说:“看来明天不是日子了,到这个点儿都没人来找我谈话。”我边收拾东西边说:“肯定不是明天早上,我们管教说让我们在灰楼住两三天呢。”他舒了一口气,爽朗的笑着说:“兄弟这就是你不仗义了,你咋不跟我早说呢?害的我下午一直准备着明天早上上路。”我说没有的事儿,你赶紧准备一下吧,咱们今天晚上写点东西。
一切收拾妥当之后,我跟楚志强和钱勇商量:让他们先早点睡觉,等我和张启岳一起写完东西之后再让他们起来守后半夜。听到能早早的睡觉,他们两个人自然愿意,二话不说就钻到被窝里躺下,很快,监仓里就传来了轻微的鼾声。
张启岳看了看熟睡的两人,叹了口气说:“你们算是有盼头了,等过个一两年出去之后想干啥还能干啥。我就不一样啦!这几天过去,我就得到阎王老子那儿去混了。”我摇摇头:“你在外面混那么好,现在不会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吧?”
“有,但是不能用。”他苦笑着,“有些事不是我说能办就能办的,再说了,我在外面能混的明白,全靠别人撑着。我到现在这个份儿上再把别人供出去就太不仗义了。”我说现在已经不是仗义不仗义的问题了。我们号有个叫刀疤的,为了自己活命连亲哥哥都打算卖了。不过他确实也从法场上下来了,自己哥哥到现在也没找的。
张启岳点点头:“这个我听说过,我跟他的情况不一样。他卖自己的哥哥是为了让自己老娘有个人送终,我算啥?我家里爹娘早就没了,出卖兄弟的事儿肯定干不出来。”
“那你写信……”
“遗书是吧?”他拿出一支烟,“其实我根本就没打算写的,打我从做了东区的头把椅子那天,我就早准备好了上路。写不写也都那么回事儿了,跟我聊会儿吧?我进来之前没事儿就找人聊天,再不聊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笑了笑:“当然,我就是干这个事儿的。之前赔了很多要上路的人,所以跟我聊天你绝对可以放心。”
“哦……我是听说你们二队有个专门陪死犯儿的。就是你吧?你叫小虎子?”
“嗯,”我点点头,“现在好多死犯儿见我就跟见了乌鸦一样,躲来躲去的。说号里最怕的事情就是见到我。”
张启岳一下字笑了出来:“这个说的玄乎了,谁都得死,只是死法不一样而已。你又不是黑白无常,他们忌讳个球啊!”
我不可置否的耸耸肩,看着他不再说话。半晌,他才低声说:“聊点啥好呢?”
“聊聊你的故事吧?在不出卖你兄弟的情况下。”
他用复杂的目光看了看我,“行,就给你讲讲吧!反正现在呆着也没事儿。”
张启岳出生于1960年,国家最穷的年代。生他的时候他的母亲由于大出血而魂归西天,于是家里就只剩下了父亲、姐姐和他三个人在一起相依为命。
儿时的张启岳还算是非常懂事的,虽然由于贫穷导致他连初中都没上完,但他对于知识的渴求确比任何人都强烈。文化***结束之后,他那个曾经被打成“臭老九”的父亲被安排到L市图书馆做了一名图书整理员。便利的条件,让他在工地干活之余阅读到了许多国内外的名著。
改革开放之后,张启岳带着自己存了好几年的积蓄南下深圳特区开了一家小馄饨馆。由于读过很多的经济类、谋略兵法类和心理学的书籍,他仅仅用了三年的时间就让这件小馄饨馆在深圳市远近闻名,生意火爆。
但是不幸的是,特区带给他的除了先进的经营手段、大量的财富之外,还带给了他很多黑暗的东西。慢慢的,张启岳开始不再满足自己当时丰衣足食的生活,干脆把馄饨馆转手卖掉,带着十几万元的现金和一把从黑市买来的手枪回到了L市。在那个时候,他只有一个梦想:垄断L市的餐饮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