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是在三队封道后的几天。而且刘喜全跳楼之后,你们班又进来一个新的**犯虞金浩,对吧?这个虞金浩资料和照片我都见过,小伙子也算是一表人才,而且还是个真正的白领。你说他根本就犯不着**一个比自己大二十多岁的女人啊?更重要的是,虞金浩进来咱们队的第三天,他就被原来的刘所长亲自分配到了当时正在禁闭的三队。从三队封了监道,一直到解禁,这是唯一一个进入三队的人。这件事我前几天去寇队家里问过寇队,寇队的说法是:当时刘所说这个虞金浩是他的一个好朋友的亲戚,需要好好照顾一下,而三队就有虞金浩以前的好朋友,所以分配的三队。虞金浩进去之后,去的不是别的班,就是三队关押那个‘老熊’的班,也就是赵峰的班。又过了十五天左右的时间,虞金浩被取保候审了。”
我木然的看着方队,完全不知道他这一席话的意思。
他看了看我,爽朗的一笑:“我知道你现在听不懂我说的这些话,不过你不懂也没有关系,这只是我初步的分析。你现在知道我的这些分析,回去之后也不要告诉别人。不过你得帮我个忙,要是成了,我给你报立功!”
我犹豫的点头:“方队您说,能做到的我一定尽力。”
“你有个最得天独厚的条件,就是可以像大杂役一样在几个男队中随意出入。等你下次再去三队的时候,帮我看看这个老熊到底背过管教,会有什么动静。这也算是你帮赵峰的忙了,毕竟他举报到现在,办案单位没有掌握任何证据。”
回到监仓,没等四哥把我叫去问我便主动到风场坐在他的身边,悄悄的跟他聊了聊方队跟我说的话。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听完之后居然表现的毫不关心,只是淡淡的说:“这些事儿我之前都想过,但是没有一件是靠谱的。既然方队让你去三队瞅瞅,那你就去吧!不过还是那句话,把自己保住就行。我先去睡一会儿了,昨天晚上一直没睡好怪累的。”说完,转身独自走进号房。
当天下午队里又进了新收,另外由于早上走了一大批人,所以新的死犯儿又被分到了我们班。四哥一觉睡醒之后,马上抱怨说七班算没头了,动不动就往里塞人。在这样下去,这个监仓非得变成鬼屋不可。坐在一旁的邢耀祖说那不一定,咱号里虽然送了不少人,可活下来的也不少啊!说不定死犯儿们都憋着往咱班跑,沾沾喜气呢!四哥笑着说这样的喜气还是别沾了,咱们自己的名额都不够分配呢。
对新人的入监教育还是由我和苍蝇两个人来做——我负责教,苍蝇负责骂,当然,一旦要让他不顺意的话,他也很有可能抬手就打。一番折腾之后,这个新人终于领会了监仓里所有的基本功,蹲到厕所门口背监规去了。
一切工作完成后,四哥叫我一起去厨房帮忙。我赶紧换好劳动号服,等着杂役开放时间一到,我就和四哥走了出去。不过四哥并没有直接带我到厨房,而是去了人比较少的储菜间。
“哥,你找我出来是有事儿吧?”我看着他问。
他点了点头:“中午的时候我想了想,觉得有些事情必须得给你上紧发条。要不然你自己心里肯定觉得不服气,闹出事儿来谁都不好说。”我慌忙摆手说不可能,四哥冷哼一声说那谁能知道,你这读书读傻了的脑子,跟正常人想法肯定不一样。回头你要是横着出了石铺山,那我就真的没办法跟你爸交代了。
四哥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接着又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吧,我得跟你说说有些事儿了。你这猪脑子,自己楞冲楞撞,到时候连自己小命都丢了。”我点点头,紧挨着四哥坐下。他径自点燃一根烟,这才说:“早上方队把有些他的想法也都告诉你了,跟你说个实在话,方队确实是个绝顶聪明的人。这方面他跟寇队比起来,那寇队差他就差的太远了。我还第一次看到这么会动脑子的丨警丨察。这么跟你说吧,他的很多怀疑和我现在知道的事儿都是一样的。”
他抽了口烟,接着说:“他跟你说的杜坤的事儿我不太了解,但是我也知道这个杜坤肯定有坏根子。我记得以前L市南区有个什么所谓五虎太子将,一群小屁孩子弄的。其中就有一个姓杜的小子。这个人我没见过,但是听说也是瘦瘦弱弱,看起来很乖的一个人。后来杜坤被咱们撂到一班之后寇队跟我谈过一次话,说谁都惹得,这个杜坤可千万不要去动。当时我挺不明白的。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南区是咱们L市市政府的所在地,很多L市当官的都在南区住着,这几个屁孩子又叫什么‘太子将’,我就怀疑这小子的根子肯定很深。后来我问了寇队几次他都不跟我说。后来我开庭那天正好一班的那个班长和我一起开庭,休庭的时候他就跟我说杜坤不是个善茬,家里背景肯定很深。”
“不应该有背景吧?”我打断四哥的话“他就是一个盗窃电力设备的,家里面人稍微使点劲就能给他弄出去啊……”
四哥点点头:“是啊!当时我也这么想来着。可是后来一想,他进来这么长时间出不去的原因肯定不是家里面人不使劲儿,而是家里人不让他出去。”
“是家里管不住了?所以特意不再管了?”我试探着问。
“有这个可能。或许这小子以前在外面作恶多端,再这么整下去连他老子的官儿都保不住了。所以他爹就没管他。但这样的想法也不对,虎子你想,如果你家里人有很大的关系,家里人却不把你弄出去,会有什么原因?”
我摇头:“我只能想到是家人管不住了,可能会影响家人的政治前途。”
“不对,”四哥把长长的烟掐灭,“政治前途再重要,他毕竟是他娘老子身上掉下的肉。他在看守所里挨打的事儿我就不相信所长没有跟他当官的家人说过?所以,我觉得就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
四哥看了我一眼:“这小子身上背着大案子。”
我呵呵一笑:“不可能的,哥。他身上要是背着大案子的话,那他家里人还能给他弄到看守所来?家里有条件直接给他弄到国外去了,啥事儿都没有!放在看守所不是更危险了?”
四哥叹了一口气:“操,说你傻你可真是榆木脑袋!国外就安全啦?一旦要是大案子,跑到国外也得引渡回来!但是看守所就不一样了,一旦这小子身上有大案子的话,那办案的丨警丨察肯定很难想到嫌疑人已经被弄到看守所来了,所以比起外面来说,看守所岂不是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那这跟方队说的这些有什么关系啊?”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四哥看。在我问完话的一瞬间,他神情略微一变,但是马上恢复了常态:“杜坤的事儿跟看守所里发生的其他事儿没什么关系。方队可能跟你说这个,可能是想要让你探探虚实,看能不能挖出大案子来。反正我估摸着,杜坤这小子的案子肯定小不了,而且拔萝卜带泥,能挖出很多人和事儿来。不过……”
“不过什么?”我又帮四哥点燃一支烟。
“不过这个事儿你就别管了。在看守所里,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最好。有些人有些事儿你根本就板不倒,而且可能给自己惹一身骚气。你想,如果杜坤身后真的有大案子,那他爹就有包庇的嫌疑。一旦他爹下马的话,那扯出来的问题肯定会很多。到时候归根结底这件事儿是你引起的,你以后还能不能在外头混了?”
我犹豫的点点头,接着问:“那其他人的事儿呢?喜全跳楼、虞金浩调队的事都是怎么个原因,哥你知道吗?”
“喜全跳楼完全是他自己没想明白。这件事儿我听喜全说过,他说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找他以前的朋友来接他。他说自己的朋友知道他那天开庭,肯定会开车过来看他。他自己也是在法庭上看到自己的朋友才想到跑的。喜全这个事儿你就别问了,到头他肯定还是个枪毙。至于虞金浩的事,可能是个巧合,也有可能是刘所确实有心照顾他吧!这样的事情不新鲜,你看你到了看守所之后,寇队觉得你的案子冤枉照顾你,我因为和你早就是兄弟照顾你。这都没有什么不正常的。要是想从这里面挖出点事儿来,那你也能成被怀疑对象了。”说着,四哥回身拍拍我的腿:“你一天也别瞎没事儿就倒骚撩闲了,这是在看守所,天下恶人都在这儿呆着。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死犯儿写好遗书,该吃就吃,该睡就睡,刑期混过去早早回家就是了。”
我叹着气摇头:“本来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刀疤和越狱的事儿现在都闹到外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