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东哑巴吃黄连,苦着脸勉强的点头。眼瞧着自己的东西被瓜分殆尽,自己却毫无办法。我叹了口气坐起来:“苍蝇,好处收够了的话,就帮我操练一下吧。新收课还没过呢!”话音未落,刘东当即哆嗦起来,“扑通”一声跪倒地上说:“大哥们,昨天晚上已经打过了,别打我好不好?”
四哥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操,你挨过打没有啊?咱们班是二队唯一的文明班,谁说要打人了?昨天晚上那是打你吗?”
刘东哆嗦的更厉害了:“哥,打着很疼啊……”还没说完话,苍蝇上去就是一脚:“操,记住了!这个班没有哥,只有班长和安全员!走,到风场给你慢慢上课!”刘东还不想起来,被坐在旁边的郑强一把拽了起来,扔出了风场。
四哥躺在床上用脚一踢我:“出去看看,苍蝇没练过新收,脾气又暴,别一会儿真给砸趴下了!”我点点头,赶紧穿上鞋走了出去。
风场上苍蝇正在让刘东练习蹲下起来:“我叫你的名字的时候,你大声喊‘到’,然后同时快速蹲下,把头塞裤裆里,知道了吗?”
刘东一脸迷茫:“不太明白……”
“操,你的确是个傻波依!”他看了看我,“大学生,你给示范一下?”我点点头,立正站在风场中央。
“张毅虎!”
“到!”我声嘶力竭的喊,紧接着同时蹲下,把脑袋努力的往下低。
“起!”
“是!”我又赶紧站起来。
苍蝇笑着点点头:“看到没?这就叫标准!死胖子你就按照大学生这个标准去练,听到没有?”
“哦……”刘东点着头。
“哦个球!回答‘是’!在看守所里,只有‘是’、‘谢谢’、‘错了’、‘对不起’这几个词!任何命令你都只能回答‘是’,别人给东西你要马上说谢谢,到了管教办公室要喊报告,做错事情不许解释,只能说‘错了’,还得说对不起,知道了吗?”
刘东听的云里雾里,只得回答““知道了。”
“还说?应该回答什么?”苍蝇一瞪眼。
“是!”
苍蝇对刘东的折磨足足持续了一个小时。因为太胖,蹲下起来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煎熬。等到完全可以声音动作同步的时候,他已经累的面无人色了。
四哥冷眼看着刘东可笑的动作,一语不发的抽烟。我凑过去问:“哥,咋了,有心事?”他叹了口气:“唉,我倒是不担心我有什么事。你这小体格,被人家几下就砸趴下了,你要出事我咋跟你爹妈交代?”
“要不咱还是搬到教育队吧!”
四哥摇摇头:“真要出事儿,你就是搬到美国都没用!我觉得,咱们搬不搬倒是其次的,顶多以后不管号了,当个劳动号的大杂也不错。主要是咱们得把根儿去了。这就跟人得了癌症是一个道理,你要是只把表面的癌细胞给割了,那癌症还得要命,除非你把病灶给挖了,才会更安全。”
我迷茫的看着他:“哥你的意思是?”
“咱们看守所里,真正用脑子的人不多。这些犯了法的大部分是一时糊涂,只有一小部分是从小就坏的。越狱这件事不是说一门心思冲出去就好办,更多的是得用脑子才行。你在七班呆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说看到几个做事用脑子的?上次越狱的时候老腻子一门心思的往外跑,而且稍微一骗就把门打开了,我当时就觉得这事情不是老腻子策划的。现在虽然还没查出来到底是谁主使,可情况已经很清楚:我估计老腻子后头肯定还有一个人。只要这个人我们挖出来,其他人根本就不成气候,想报复我们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哥那现在怎么办?”
四哥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现在的第一问题就是安全为主,咱们两个可别真栽到这事儿上。你说咱们到教育队、劳动号,暂时躲开了,以后咋办?你让我再想想吧,我觉得我们现在必须得找出头来了。”
我点点头看了看日历:“挖是没有问题,可现在马上就要国庆了。这段时间我一直没帮着写遗书什么的,这事儿还得做。我正打算跟潘队说一下,明天开始呢。”
四哥看了我一眼:“我估计现在潘队也不能同意,最多就是把死犯儿弄到咱号里来,让咱们过。这事儿我问问吧,你先别着急了。对了,最近刀疤的事儿咱也别管了。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呢,还顾得上别人?”说着,抽着烟继续躺下看书。
晚上的时候我得到消息:潘队为了防止二队再出问题,将大刀阔斧的对二队的在押人员编排进行调整。另外方队也开会回来了,他们两个一商量,最终绝对干脆两个人一起都住在看守所,暂时不轮流调班,防止最近这段时间突发事件再次发生。另外第二天早上二队全体在押人员将开展一次自检举报的活动,深挖犯罪事实。
吃过晚饭,周云忽然凑了过来。我对这个食人恶魔的确有些害怕,于是不自觉的往后靠了靠。这个细微的动作被他一眼发现,他笑着说:“弄啥咧?还担心我把你吃了不成?”说着,露出一口黄牙齿冲我憨笑。我忽然觉得一阵恶心,想到这排牙齿在不久前正大口大口的咀嚼人肉,当即一阵反胃。好半天我才挣扎着说:“没事儿,这几天事情太多了,弄的我很烦心。”
他点点头:“我不知道你为啥烦心,不过啥事儿还是看开点的好。我听说你专门帮死囚写遗书的,你能帮我写一下不?”
我一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你这案子时间还长呢!等我出去了你都不一定开庭。再说你到现在连起诉都没接,急啥?”
他惨然一笑:“这还不是早晚的事情?我手上十三条人命呢,枪毙我还不简单的跟一一样!我现在想活下去也没啥用了,着如果有机会的话,能把我弟的命保住。毕竟他是被我拉下水的。”
“你打算咋保?”我不太敢相信这两个杀人狂魔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一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刚才听说明天早上要自检举报,我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了,虽然犯法的事儿做了不少,但是从来都没有跟除了我弟弟之外的人犯过案子。我弟弟更是这样了,连个其他的犯罪分子都不认识。所以举报,肯定没有啥机会。”
我递给他一支烟:“那这跟遗书有个啥关系?”
他借着我的火把烟点着:“我就是想跟家里人带个话,让我弟弟尽量多立功啥的,我得想想办法让他活下去。”
我叹了口气笑了起来:“你别想了,遗书都是等你执行之后才通过法官交给你家人的。现在根本就不允许通信。就算是司法部门给你面子,那也得等你二审结束后了。”
“哦……”他一阵失落,“那就算了,回头我跟律师带话吧。”
我笑了笑,站起来打算给四哥打洗脸水。刚一起来周云便拽住我:“小哥,明天早上检举举报,你有多余的案子跟我说一个呗?”
我一愣,随即哑然失笑:“我倒是想给你一个,可我自己都不知道从哪儿去挖呢。现在我脑子里好几件事儿都没找到根源,要不你试试告诉我一个?”
“你想知道啥嘛!”他的眼光里忽然泛出一种自信。
我笑着看他:“我想知道的事儿多了,前几天号里越狱谁开的头?三队的胖子到底是咋死的?证据在哪儿?刀疤的哥哥现在躲哪儿了?你要是能把这些事儿帮我想出了,那我就算是挤也给你挤一个举报材料出来。”
“你说话算话不?”周云目光狡黠的试探。
“咋不算话!七班进来的出去的都知道,我张毅虎说一从不做二的。不过兄弟,我觉着吧,你还是先把我的事儿放一边吧!赶紧琢磨着给自己弄点立功材料才叫真的靠谱。”
他笑了笑:“小兄弟,把你刚才说的跟我详细说说呗?说实话,不是我看不起你啊。你那点鸟屎案子跟我的案子比起来连个毛都不算!我身上带了十三条命,跑了那么多地方,你觉得这点分析的本事还没有吗?咱俩合作一下,说不定我能帮你,你也能帮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