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浴缸里放满水又接上电,然后把他俩放到浴缸里了。放下去之后我没管他们,转身就去找我舅妈。据说后来丨警丨察发现这两个小畜生的时候他们都快熟了。”贾永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感觉比杀了两只小鸡还要轻松。
“太他娘狠了,”四哥的表情有些微变,“就你这样的,枪毙二十次都够了,北京的人看见你的案卷想都不用想就核准!”坐在一旁的郑强终于忍不住了,上去就给贾永几个耳光:“狗操的东西,你咋不把你自己放到浴缸里?杀两个小孩儿算个球本事?”贾永被郑强给打晕了,嘟嘟喃喃的顶了句:“我又没把你儿扔浴缸里,你激动啥?”郑强闻言怒吼着扑过去,贾永吓坏了,当即抱着脑袋往床底下钻,那动作像极了在沙漠里躲难的鸵鸟。
四哥一把拽住郑强:“行啦!你那几拳头下去,这货还活的了吗?算了,我估摸着他的日子也不长了,一旦要是出了篓子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郑强听到这话才算稍微消停一些,当然他也没有轻易就放过钻在床下露出大半个屁股的贾永,照着他的大腿狠狠的踹了几脚。
下午午休的时间我和四哥两个人坐在风场晒太阳,巡道的武警看见我们之后大声呵斥:“怎么不睡觉?”四哥赶紧站起身来:“报告班长,我俩是已决服刑的杂役,下午还有其他任务呢,肯定不能睡觉。”那个小武警战士瞪了我们一眼,拽了拽身上的枪继续向前走去,四哥复而坐下叹气:“妈的,谁知道这几天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整的这么严。”
“不会是有人越狱吧?”我递给四哥一支烟。
“不会,”四哥确定的说,“要是有人越狱的话,警报早就响起来了,而且咱们队也不可能太松散。”
我忽然想起那天在提审室门口看到的那个像极了刀疤的人,拽了拽四哥悄悄说:“是不是三队出了什么事儿,让刀疤给看见了?”
四哥一愣:“啥意思?”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估计可能是三队出了什么事情,让刀疤给发现了。刀疤临行前肯定跟执行的人说了这件事,临时就给他取下来了。”
他嘿嘿地笑起来:“你要是这么说的话,这小子要是真活着,我可得好好深挖他一下,说不定能给我们整出点立功减刑机会!”
我淡淡一笑,指了指监仓内:“哥,那个孔乙己咋办?”
四哥回头看我:“什么咋办?反正这小子肯定就是国庆那一批了,你要不愿意接触他,就干脆让他自己写遗书。监道里干净案子的多的是,跟他们认识一下比认识这个变态是好很多?”
我叹了口气:“那寇队那边就没办法交代了。”
“那有什么不好交代的?”四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就说你可以再多帮几个人,去其他监仓转转呗。孔乙己那个傻鸟已经定型了,除非枪抵到脑袋上,否则他还以为他的奸情能感天动地呢!”
我摇摇头不说话,忽然,四哥狡黠的冲我一笑:“小虎子,要说你读书读傻了,可真是说的没错。寇队现在给你这么好的减刑机会,你得用啊!”
“减刑?”
“当然了,刀疤那样的货你要是多遇上几个,准保你一年就能出号子!”
我叹了口气:“哥,刀疤现在都不知道死活呢。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应该先打听一下到底刀疤到哪儿去了,死没死。”
四哥点点头:“嗯,这几天咱们想想办法,再问问寇队吧!”
2、
四哥说的没错,孔乙己真的定型了。当我问他要不要写遗书的时候,他居然自信满满的一扬眉:“兄弟,谢谢你的好意了,但是我相信我肯定死不了的。跟你说个秘密……”他伏在我耳朵上,生怕别人听见,“我那个舅妈也喜欢我,你知道不?她有个表哥就在法院工作,肯定能让我活下去的!”
我当即被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半天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贾永啊贾永,你这次算彻底完了。听劝就赶紧写遗书,要不然到时候你爹妈连你的半个字儿都看不到。没想到他晃了晃脑袋,说出一句让我紧张半天的话:“要是真的改不了,我就越狱!反正啥准备我都做好了,就看这临了的一激灵。”
越狱这个词在看守所是绝对敏感的词汇,在和四哥商议之后,我决定把贾永的这个危险想法报告给寇队,顺便可以问问寇队刀疤到底有没有死。于是第二天早上杂役出监的时候,我和四哥一起来到了管教办公室。
寇队又是连续两三天没回家了,眼圈黑的如同涂了眼影。四哥看到寇队赶紧说:“寇队,你也得注意休息啊,要不然我们这些人渣没有人照顾的!”寇队狠狠的瞪了四哥一眼:“少他娘的在这儿跟我拍马屁!有话就说,没事儿该干嘛干嘛去!”说完,指了指我:“张毅虎,贾永的遗书写了吗?”
我摇摇头:“寇队,这是块儿肉筋,根本就咬不动。他到现在还觉得他自己能被释放呢!”
“释放?他有什么理由?”寇队让我们两个坐下来。
没等我说话,四哥抢着说:“他说他是因为伟大的爱情进来的,北京最高法的法官也会相信他的狗屁爱情,把他当场释放,所以他根本就不肯写遗书。”
“放屁!”寇队差点笑了出来,“我当狱警快三十年了,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傻鸟。不写就不写吧,能老老实实的上法场就行了。”
我为难的看看他:“问题是他现在好像不太老实……”
“炸号了?”寇队站了起来就要往监控室走,“我看看他是怎么炸号的。”我赶紧拽住他:“不是,寇队,他要是单单炸号就好了。”
“那他还能咋?”
“他……他可能憋着要越狱呢。”我叹了口气,眼睛直直的盯着寇队。
“咋?”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赶紧跟我说,啥情况!”
我点点头:“昨天下午我问贾永要不要写遗书的时候,他说自己的案子肯定没问题,不会被判死的,还说他的舅妈认识一个法院工作的人。当然,这个是他的天真想法,咱不用管,关键是最后他还说实在要是真死,那就想办法越狱,而且还说准备都做好了。”
“啥准备?”寇队面色严峻的看着我。
“具体也没说,但是他进来的时候所有行李我都查了,根本就没有一点危险物品。”
“哦,”他点点头,“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俩这段时间多观察着点他,要是你俩不在监仓的时候也让邢耀祖多看看,可千万不能出什么乱子。你俩先去忙吧,对了,刘喜全马上就要回来了,还是放你们班。他的伤还没好利索,多照顾着点。”
四哥眼睛一亮:“喜全回来了?他没判死?”
“没有,”寇队一摆手,“据说法院把他的入户抢劫给推翻了,还说是什么临时起意,法律规定不完善。要说喜全家里请的律师也够厉害的,请了好几个人大代表研究这个案子的定义。”
“啥时候我也搞几个人大代表给我伸冤……”四哥喃喃自语。
“你?”寇队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案子再关你十年都不冤!好好的书不卖,非卖丨毒丨品去,你不是自己找刺激?要是人大代表替你说话,那才是人民错误的选择!”
四哥嘻嘻哈哈的和我一起离开管教办公室,临出门的时候他问:“寇队,赵峰到底死没死?我那天接见的时候好像看见他了。”
寇队一下子沉下脸:“该问的问,不该问的就别瞎问!他死不死跟你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从管教办公室出来,四哥带着我直接去了劳动号的厨房。自从判决结果下来之后,我几乎每天中午的午餐都在劳动号吃。用四哥的话说,你爹把你托付给我,我要不给你吃好一点,以后出去连和你爹喝酒的机会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