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小说·细说》 第一卷 陆小凤

　　　　　　　　　　　　59，剑客·剑道·人道

在古龙的小说中，论“武道”最出彩的情节有三段：李寻欢与上官金虹在论“物”与“我”的关系； 丁宁与姜断弦以插花论武道，主题是“空”与“满”；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决战前的观点交锋，剑道的交锋。

由于《风铃中的刀声》影响力较小，加上以插花为载体论武道似乎不合常理。所以，丁宁与姜断弦的论道过程虽然写得最精彩，但没有太大的说服力。

李寻欢与上官金虹的论战则显得气势磅礴。

一个是绝世无双的小李飞刀，一个是天下第一枭雄上官金虹，这足以成为最强劲的武道巅峰对决。

两个人讨论的是“物”与“我”的关系。

这隐隐然已经达到了哲学的最高层次。

他们讨论的背景是大战一触及发之时，给人的心理冲击力特别强。

《多情剑客无情剑》里面李寻欢与上官金虹的武学论道，接近于完美。

这是一种肯定，也是一种遗憾。

遗憾主要有两点。

第一，两个人论完之后并没有立即交手。

第二，“天机神棒”孙老头突然出现，又提出了“物我两忘”的观点，这相当于是画蛇添足。

西门吹需与叶孤城的紫禁城“剑道”之争则不存在这个遗憾，两个人都表达了自己的观点，而且没有人能够阻止他们的决战。

他们决战的背景，是在紫禁城。

这时，叶孤城行刺皇帝失败，正准备逃出紫禁城。

然后，他就看到了西门吹雪。

西门吹雪忽然道：“你学剑？”

叶孤城道：“我就是剑。”

西门吹雪道：“你知不知道剑的精义何在？”

叶孤城道：“你说！”

西门吹雪道：“在于诚。”

叶孤城道：“诚？”

西门吹雪道：“惟有诚心真意，才能达到剑术的巅峰，不诚的人，根本不足论剑。”

在西门吹雪的眼里，“诚”就是诚于一切，既要诚于人，也要诚于物。

他要表达的，是学剑的态度，也是做人的态度。

叶孤城则不以为然，他认为要达到剑术的巅峰，只需要诚于剑。

直接，非常直接。

西门吹雪盯着他，道：“你不诚。”

叶孤城沉默了很久，忽然也问道：“你学剑？”

西门吹雪道：“学无止境，剑术更是学无止境。”

叶孤城道：“你既学剑，就该知道学剑的人只要诚于剑，并不必诚于人。”

如果从做人的态度来说，西门吹雪无疑是更胜一筹，这也为将来的“剑神”奠定了基础。

从西门吹雪的对白可以总结两点。

第一，“诚”是基础，对待任何事物都要诚恳。

第二，要虚怀若谷，学无止境，剑术也是学无止境。

从这两点就可以看出，为什么是西门吹雪成为了“剑神”，空前绝后的“剑神”。

叶孤城的剑术再高，但他已经达到了顶峰，而西门吹雪的态度却可以一直突破、一直进步。

他们现在的焦点不是“道”，是“剑”。

他们手里都有剑。

他们不再说话，路的尽头是天涯，话的尽头就是剑。

当他们亮剑准备决战的时候，又突然来了意外因素。叶孤城行刺失败，紫禁城的几百个侍卫在魏子云的带领之下，把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团团围住。

魏子云的目标当然只是叶孤城。

一场万众期待的决战，难道就这样中止？李寻欢与上官金虹在“论道”之后的“论武”被迫中止，这是非常遗憾的事情，这种遗憾，是否还将继续？

西门吹雪站了出来。

他只留下一句话：“我若与叶孤城双剑联手，普天之下，有谁能抵挡？”

他不允许魏子云伤害叶孤城，他要继续与叶孤城决战。

通过叶孤城的言与行，西门吹雪已经认定他是个“不诚之人”。但是，西门吹雪还是认为：叶孤城是个高贵的对手。

现在，西门吹雪触犯的是王法，犯的是死罪。而且，他的妻子还有了身孕，他这样做是否值得？

西门吹雪认为：值得。

他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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