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小说·细说》 第一卷 陆小凤

38、画蛇添足

金九龄这个人，是个既无雄才大略，做事又极不仔细的人。

他想得很美，陆小风过来帮忙破案。案破了，陆小凤收获了名声，他自己收获了财富和地位。

皆大欢喜，皆大欢喜。

金九龄想得很美，因为他制定了一个自认为非常出色的计划。

这个计划，看上去很美。

之所以说是“看上去很美”，是因为这个计划实际上并不美。

（一）

金九龄没有考虑到事物的两面性。

从积极的意义上来说，利用陆小凤的江湖威望破案，确实很有说服力。

但是，他完全应该想到另外一个问题：如果陆小凤看破了他的伎俩，真的破了案把他揪了出来，怎么办？

很明显，这个问题他没有考虑周全。

对于金九龄来说，他的关键问题是“破案”，而不是“完美破案”。

如果仅仅是破案与栽赃，金九龄完全不用请动陆小凤。

以他的能力与势力，嫁祸给公孙大娘也并非不能做到。

（二）

公孙大娘道：“但你却永远休想能从我手里拿到一个字的口供！”

金九龄淡淡道：“这点我也早就考虑到了，这口供，并不是非要你自己写不可的！”

公孙大娘脸色变了。

金九龄道：“像这种口供，我随时都可以叫人写几千张，随便叫谁写都行，你的字迹，反正从来也没有人看见过。”

公孙大娘道：“所以现在你就可以杀了我，因为我想拒捕脱逃，所以你只有杀了我！”

金九龄笑道：“这次你总算说对了！”

公孙大娘咬着牙，道：“我死了之后，这件事就死无对证，你就可以永远逍遥法外！”

（三）

最后，陆小凤帮他抓住了公孙大娘。

金九龄对公孙大娘说得也很清楚，反正没有谁认识你写的字，随便找个人写个招供书就完事了。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

既然你的权力大到了可以让人随便招供的地步，为什么要画蛇添足找来陆小凤呢？

金九龄是个讲求完美的人，因为他用的东西都是一流的，不是一流的东西他看不上眼。

过度追求完美，是他失败的关键因素。

陆小凤确实可以让破案更完美一些。但是，陆小凤在破案的过程中，并没有上他的圈套，而是给他下了一个圈套。

最后，他栽进去了。

如果金九龄把自己的目标定得更为务实一些，直接用自己的势力来除掉公孙大娘，然后嫁祸给她，是不是更安全更可靠呢？

然后，金九龄又可以顺势直下，向上级部门申请彻底清除公孙大娘的“红鞋子”黑恶势力，这样既解除了后顾之忧，又博得了更多的美名。

只可惜，他没有这么做。

与雄才大略的上官金虹、老谋深算的霍休相比，金九龄只能算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物”。

他缺少那种枭雄的气势。

我们再看看一个细节，就知道金九龄有多“小”。

（四）

陆小凤道：“据我看来，这个人的手脚又干净，武功又高，绝不会是刚出道的新手。”

金九龄道：“我也这么样想，他一定是个很有名的人故意扮成这样子，却偏偏猜不出他是谁？”

陆小凤道：“他故意装上大胡子，穿上大棉袄，坐在路上绣花，为的就是要将别人的注意力引开，就不会注意到他别的地方了！”

金九龄笑道：“看来你也该吃我这行饭的，就连我这个在六扇门里混了十来年的老狐狸，看得也没有你这么准。”

陆小凤故意板着脸，道：“现在我反正已经被你拖下水了，你何必还要拍我的马屁！”

金九龄大笑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多拍马屁总没错的！”

（五）

金九龄拍陆小凤的马屁，也有拉近两个人距离的意图。但是，以他“六扇门三百年第一高手”的身份，完全用不着这样赤裸裸地拍马。

花满楼很谦虚，让我们感觉是虚怀若谷。

金九龄却不同，他说这种“谦虚”只能让陆小凤感觉不自在。因为，陆小凤所说的只是基本的案情分析。

所以，陆小凤会感觉：这个人很假。

这个时候，陆小凤还不会怀疑到金九龄。但是，掌握更多线索后的陆小凤再回想起金九龄的这番话，肯定加重了他的嫌疑。

金九龄当然要想办法让陆小凤把怀疑的对象锁定在公孙大娘的身上，他一共动用了两条线。

第一条线，是让“偷王之王”司空摘星与陆小凤设下赌约，让陆小凤把破案的线索往“红鞋子”那边引。

关于司空摘星这个人，很多人的每一印象就是“他是陆小凤的好朋友”。

实际上，司空摘星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为陆小凤的对手服务。在《金鹏王朝》里面，他是为霍休服务。现在，他又在帮金九龄做事。

他为霍休服务，是因为霍休出得起价钱；帮金九龄做事，是因为他是小偷，有把柄捏在金九龄的手里。

司空摘星这条线，做得非常出色，陆小凤已经开始怀疑这件事是“红鞋子”做的。

金九龄布下的第二条线，又放在了陆小凤的朋友“蛇王”的身上。

因为“蛇王”，陆小凤才认识了叶孤城，认识了公孙大娘。

这时，一张大幕，已经被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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