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在铁英身上冰凉凉的,他不由自主浑身颤抖,腿还在流着鲜血,裤子湿乎乎粘在腿上,行走一步似有万根钢针刺入骨髓。那女人满面血迹披头散发,在路灯映照下,仿佛女鬼般面目狰狞形容可怖。过往汽车没一辆肯停下救助他们,见到他俩都惊慌着呼啸而过,如同躲避着灾难祸殃。他俩走不动了,便靠在路边树上残喘着,心里似乎已经绝望,只有一点点等待鲜血流尽,死神翩翩降临,女人隐隐在抽泣。尽管知道不会有车停下来,他们依然还是举着手,向过往车辆一遍遍呼喊求救。他们抱着侥幸心里,寄希望于好心人同情可怜,将他们送到医院。
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在不远处悄悄停了下来,司机摇下玻璃警惕地望着他们。观察了一会儿,司机关上了窗户,出租车却依然静静地停在那里。女人便向出租车走去,她希望求得那出租车的帮助。可出租车显然对他们非常戒备,马上开动与女人保持若即若离的距离,女人只好放弃这种念头,重新回到树下。
“大哥,我们不能在这等死啊!”女人绝望地说。
“你走吧,找辆车再来这儿救我,我实在走不动了………”铁英对那女人说。
女人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远方隐约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他俩不由得一阵激动。鸣笛声越来越近,一辆救护车开过来了。他们终于遇到了救星,向救护车呼喊着。
疾驰而来的救护车嘎的一声在他们面前停下,医生们七手八脚用担架将铁英抬上车,一个护士脱下白大褂给那女人穿上,救护车开足马力向医院驶去。医生们很负责任,简单地询问了情况,便用手机给110报了案。救护车风驰电掣般回到了医院,大家将铁英放到急诊室床上,便又忙着去接其他患者。
女人呆坐在那儿,值班医生给他们挂号去了,急诊室里只剩下他俩。女人默默来到铁英床前嗫嚅道:“还疼吗?我想去下卫生间……行吗?”声音温柔凄婉。铁英看着她点点头,心里不禁暗自吃了一惊,眼前这个被他救下的女人竟然是个绝色佳人,虽然披头散发满面血污,依然难以掩盖风华绝代的美貌,那亭立婀娜的腰身,那凝脂若玉的肌肤,那凄楚动人的神情,宛如仙姝美轮美奂。铁英不由叹口气,自古红颜多薄命啊!他心里哀伤地想。
医生对铁英进行了诊断,右小腿粉碎性骨折,身体多处软组织挫伤,右小腿伤情严重,可能会造成终生残疾。诊断刚刚结束,丨警丨察就风风火火赶到,随即介入案情展开侦破。据警方透露,此类案件近年来在滨海大有抬头之势,这个狡诈嚣张的犯罪团伙,已搅得滨海人心惶惶,政治影响恶劣社会反响极坏,引起滨海市政当局高度警惕密切关注。当警方提出要见那女人时,铁英这才恍然想起,可不是吗?那女人去了卫生间便再也没回来,她竟悄悄的消失了。大家连忙四处寻找,可是满医院寻遍了,也不见那女人的踪影,她似乎被蒸发了。
重要的当事人神秘失踪,不能不引起警方的高度警觉,案件似乎一下变得扑朔迷离了。
警方的注意力渐渐集中在铁英身上,在这次事件中他究竟扮演何种角色?真如他自己所说是见义勇为吗?此人有何复杂深刻的社会背景?他与失踪的女人究竟是何种关系?这些问题都是警方感兴趣的。接下来便是一遍遍的询问,一次次调查,一回回取证,弄得铁英焦头烂额心力交瘁。更有甚者,有警员竟然向他询问起他们夫妻关系问题,这可属于隐私啊!真不知是何种心态?最后似乎连铁英也糊涂了,究竟谁是犯罪分子?他仿佛感到,自己已恍然走入那狰狞恐怖的鬼影,与它慢慢的重合。
病房被警控监视了,没有警方允许,外人是不许与铁英接触的。铁英精神焦躁不安身体衰弱疲惫,调查侦破工作却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政府当局对案件非常重视。
铁英愈加困惑不安,周围无形的压力使他窒息,处境似乎越来越难堪,越来越尴尬。他是自己心中见义勇为的英雄,却是别人眼里的犯罪嫌疑犯。他从人们不屑的眼神里,从人们的冷漠行为中,读出了这些冰冷残酷的内容。单位里派人来看望他,丨警丨察盘问和交谈后,态度立马降到了冰点,默默地看看他,不冷不热地说两句话,便转身走了。
几天后单位领导御驾临幸,说是个啥科长,四十多岁戴副金丝腿眼镜,大概是觉得侍候洋人,身价血脉自然高贵,眼珠儿翻得像对儿卫生球,耀武扬威趾高气扬。他丢给铁英五张老人头和一句话:“你!合同解除了!”回转身便扬长而去。
铁英如同被一记闷棍击中,眼前金星四射,周遭天旋地转,恍惚身在哈哈镜中,一切都奇形怪状光怪陆离,世界莫名其妙的怪异狰狞。他懵了!他不知道这一切究竟为何?妻子苏芬的态度,仿佛也越来越不对劲了,常常抓住某个问题反复盘问,好像铁英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几天的时间,铁英足足掉了二十多斤秤,人已经变得憔悴不堪了。他似乎在经受着一场从肉体到精神炼狱般的磨难。
一周后,警方的人员撤了,案件的侦破暂时还没有结果。警方没认定铁英为犯罪嫌疑人,一切在别人认为怪异的行为,均属于警方的正当行动,警方对此并不负有任何责任。
家里已为铁英支付了近万元医疗费,对于一个靠打工生活的家庭来说,这笔费用简直是天文数字,他们无法再支撑下去,铁英只好拖着已经残疾的腿出院了。对于铁英来说,他不仅失去了工作,失去了生计来源,而且失去了自己的半条腿,他已经是个残疾人了。一个偶然的突发血案,就这样彻底改变了这个年轻人的命运,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生活下去,叫天不应欲哭无泪。
可是又有厄运如晴空霹雳击在他的头上,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
第二章 舞文弄墨惊风雨恨语怨情散鸳鸯
案情扑朔迷离悬疑丛生,引起了新闻媒体的关注。"南潮晚报"指派资深记者萧雨亲自出马,准备在“人间万象版”重磅推出。此时铁英正是术后修养时期,心情烦躁精神恍惚,他坚决拒绝媒体对他的采访,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怪异严酷的现实,他彷徨在英雄和罪犯这两个对立的角色之间,不能解脱无法自拔。他感到困惑,不知该相信自己还是别人。他觉得荒唐,英雄和罪犯何以如此相似。他孤独无奈,冷漠和蔑视像空气,像看不见的墙,让他感觉得到,却又无法发泄无从反抗。
萧雨知道,如果此时正面接触必然引起铁英的抵触反感,非但采访不成,很可能闹得彼此不愉快。必须采取侧面迂回包抄的战术,方可奏效。不愧是见过场面的资深记者,摇身一变的萧雨,自称“见义勇为”基金会志愿者,来与铁英接触。这一招确实很有奇效,铁英见是见义勇为基金会的人,如同见到了亲人,就因这见义勇为,让他搭上了工作,搭上几乎全部家当,还搭上了自己一条腿!委屈痛苦,啥也别说了,眼泪哗哗的。更让人悲哀愤懑的,他现在已经被搞得不清不混不人不鬼的了,好像作了啥损阴丧德见不得人的亏心事,无法抬起头来。对不住妻儿,对不住爹娘,也对不住自己。都是见义勇为害得他走投无路身处绝境,铁英不尽悲从中来号啕掩泣。
“南潮晚报”有个规定,编辑记者每月编发的稿件中,精彩稿件必须达到规定数量,这是评先评优的基本条件,也是奖金多寡的依据,这叫目标管理责任制。现如今,各新闻媒体残杀得狼烟四起峰火连天,拆骨手对消魂掌,无影脚应黑风拳,人前称兄道弟背后恶语冷言。想活着的,挽起眼毛!图清闲的,一边凉快!混饭吃养大爷,沙扬娜拉,立马给我开路滚蛋!要不前额头削个尖儿,后脑勺长只眼,还搞啥新闻?下岗、抱孩子去,统统回家歇菜!计划经济记者是大爷的年代,早他妈一去不复返,再见,咕嘟拜了!
此次老萧见到这么有料的素材,早乐巅儿了,一头便扎了进去,死活要整出个精彩段子。这月的奖金,一准是裤裆里抓蛤蟆——手拿又把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