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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之所以我“放”他走了,他“态度”好其实只是一个方面的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我心里还有一些顾虑的,毕竟我现在还没有完全离开记忆科技,一个多月的工资还压在那里,并且我下周一就得到驰源公司去上班,现在“即辞即走”的话,按劳动法是得扣除一个月工资的,因此,我也不想现在和他翻脸,或许等下我辞工的时候他还是有一点用处吧!
然而,很快我就发现我想错了,下午一上班,刘宏斌就过来递给我一张辞工单,说了句“直接到五楼找人事部”然后就转身走掉了。到了五楼,人事部的态度十分明确:没有提前一个月辞职,必须得扣掉一个月工资。事到如今,我也无计可施了,只得咬咬牙点头认了。
楼上楼下转了半天,工资终于结算下来,到手一百九十八块钱,我不禁哑然失笑,早知道就这点钱,我他妈的还不如和刘宏斌“拼”了呢!
拿着这一百多块钱,心里一阵阵的痛。进记忆科技五个月,我们交换机组一直未能实现量产,有时甚至连每月基本的168小时都不能保证,就更别说挣加班费了。因此我每个月的收入也就一千块左右,最高的一个月也才一千三百多块,而现在竟然活生生的给我扣掉了八百块,这是多么的残忍啊!
不过很快我又释然了,没有付出又怎么会有“收获”?至少我现在在刘宏斌面前不会再两股战战心慌意乱了,我完全可以昂首挺胸的矗立在他面前,以一种傲视万物的目光与他那双曾经令我闻风丧胆的狗眼对峙了,这样的“尊严”又岂是区区八百块钱所能买得到的?
接下来两天我过得相当的悠闲,逛逛街,看看报,然后到姑娘们的宿舍里去和她们话话别。当她们问我准备去哪儿的时候,我便故作谦虚的说:“唉,到科技园一家小公司做技术员!”姑娘们便会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我说:“哇,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志向的嘛!不错,不错,男孩子就是要学一门技术,做普工没什么出息的。”
星期天下午,我又晃到阿珍她们宿舍,阿珍也很热情,她说等下我们煮饺子吃,你也一起在这里吃得了,就当我们给你饯行嘛!我连说好啊,没想到最后一天还能混顿饭吃!
这几天我有点小感冒,说话时有些咳嗽,没想到这引起阿珍的注意,她突然看着我说:“啊,你怎么在咳嗽?你拿药吃没有啊?”我笑着说我的感冒从来都是“自愈型”的,那里还需要花钱去吃药啊?
阿珍一本正经的说:“你还不知道吗?现在有一种流感,厉害得很,听说广东有个地方都死了好多人了!连医生都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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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阿娟也十分关心地说:“就是,听说到处都在死人呢,你最好还是去看下医生吧,或者买包板蓝根吃吃也可以啊!”
我一听大笑:“我说你们这些女人哪,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听到风就是雨,连这个也相信,要真的死了这么多人的话,政府会不管的吗?我们要相信党,相信政府,不造谣,不信谣,不传谣!”
其实早在过年前,关于“流感”的“谣言”就满天飞,当时好像说醋能防止这病,于是广东人民纷纷“吃醋”,南粤大地一时间“洛阳醋贵”,连超市也跟风涨价,有的地方售价竟高达一百五六一瓶,这让我和阿东大发感慨,早知如此,当初买几十箱醋放在家里就发财了!
传言一度甚嚣尘上,广州市政府,广东省卫生厅果断出面澄清事实,原来这“不明病毒”不过是一种不典型的肺炎而已,并且已经得到了有效控制,于是一场闹得沸沸扬扬的“流感风波”终于得到了平息。
我是一名光荣的共产主义青年团团员,对党和政府的话一直深信不疑,何况我在电视上,报纸上,甚至网络上都鲜有看到报道,因此我对这样的传言总是一笑置之,我他妈的吃饭都吃不起,哪里还有心思来“吃醋”?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典型”的肺炎老子都不怕,难道还怕你这“非典型”的?
于是我照样在外边吃快餐,照样到网吧上网,照样风风火火的去面试。在大街上,在公交车上,时常能看到一些戴着形形色色口罩的人,他们与人说话时常常是“退避三舍”,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整个世界,我觉得很好笑,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流言竟会让这些“有钱人”变得如此的矫情!
阿珍见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便不再劝我,只是笑着对我说:“你不怕死没什么,你可别把我们拉着一起死啊!”边说边捂着鼻子躲得远远的,我大笑,以为她只是开个玩笑,可没想到后来我”假装”要走的时候,阿珍竟然不再挽留我,仿佛全然已忘了刚才邀请过我吃饺子呢?这让我纳闷不已:难道这病真的有这么严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