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娃不要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你狗日的还不是冲着人家那‘两个亿的分工司’来的。哈哈哈,啥子JB尊严哦!”说完我大笑了起来。
“哈哈,浪娃儿,以后有空到我们蛇口公司来耍嘛!”冬子也跟着笑了起来。
其实,冬子对“尊严”确实是很看重的。在郑州的时候,他就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才被公司“发配边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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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月黑风高的晚上,正逢冬子值夜班。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突然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
又是哪个狗日的这么无聊嘛?冬子暗骂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抓起话筒说道:
“喂,您好!”
“喂,康佳是吧!我电视坏了咋弄啊?”“上帝”的声音很粗鲁。
“您能说下您电视的具体问题吗?”冬子看看表,都TMD三点了你还看电视啊?
“后面冒烟了!你们这是啥JB电视啊?才买三年不到就坏了!”“上帝”气势汹汹。
“哦,不好意思,您方便告诉我您的地址吗?我们明天派技术人员上门给您检修。”冬子知道“来者不善”,不敢和他过多纠缠。
“小王庄!”
“能说具体一点吗?”冬子摇头。
“小王庄45号!”
“能说再具体一点吗?”冬子苦笑。
“明-月-乡-小-王-庄-四-十-五-号!你们公司咋请个傻子来接电话啊?”声音振得电话线都在发抖。
“您能说一下您具体在哪个区吗?这样方便我们的师傅找您!”冬子哭笑不得,郑州市这么大,谁TM知道你的明月乡在哪儿啊?
“河-南-省-平-顶-山-市!”“上帝”几乎是在咆哮。
“哦,你是平顶山的啊?先生,我们这里是郑州,您可以打我们平顶山的服务热线,让那边替你解决好吗?”TMD平顶山离这儿十万八千里呢,冬子已经抓狂了。
“你是不是康佳公司的?你妈个B怎么服务的啊?”“上帝”居然开骂了。
“先生,请你不要骂人好吗?我们平顶山也设有技术服务部......”冬子握电话的手已经发抖了。
“他妈的我就骂了怎么啦?”“上帝”的声音得意洋洋。
“你骂谁?”冬子语气已经不再“温柔”了。
“你妈那个B!我就骂你这个SB,咋的啦?!”“上帝”“义正辞严”的回道。
“我——日——死——你——妈——的——个——B!!!”火山终于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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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客就是上帝,可冬子却要日“上帝”的妈。
“上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电话连夜投诉到深圳总部。
总部连夜急电郑州分公司。
分公司领导高度重视,当即作出重要批示,责令服务部王经理“立即严查事件真相!严萧处理相关责任人!给总部,给顾客一个满意的交待!此事不管涉及到谁,不管级别有多高,也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王经理连夜成立了以自己为组长的“联合调查组”,对事件展开全面调查。
经过一晚上深入细致的摸排走访,第二天一大早,“调查组”得出结论并作出如下处理:
一、对外宣称接线员是临时工,已作辞退处理;
二、派出公司的技术精英远赴平顶山,当面向“上帝”道歉,并免费为其检修电视机,以取得“上帝”谅解;
三、内部对冬子批评教育,罚款五百元,并暂时调离郑州分公司。
事件得到了妥善处理,冬子就这样被“发配”到了偏远的商丘市,直到后来我们一起辞职南下深圳。
事后,有同事责怪冬子不应该太过冲动,“忍一忍就过去了”。
“忍?怎么忍?难道要我为了这个破工作,连尊严也不要了?”冬子慷慨激昂,像个视死如归的恐怖分子,“尊严是无价的!头可断,血可流,人格尊严不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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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到冬子那里的时候,冬子正在忙着煮稀饭。
电饭锅“噗哧噗哧”的向外吐着热气,冬子揭开盖子,用勺子在里面不停的搅动着。
“哟,还吃稀饭哪?”我笑着问冬子,“怎么还没到蛇口分公司去享福啊?”
“狗日的!一个星期了,电话都没跟老子打一个。”冬子用勺子在锅边使劲敲了两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不过可能是公司还没建好吧。”
“你娃就不要自我安慰了,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总算让我找出点漏洞来了,”我从床上的罐子里拉出一条榨菜塞进嘴里,接着说道,“你想想,那对‘奸夫淫妇’在机场就把钱包丢了,TMD那他是怎么跑到南头来的啊?”
冬子不说话,咧着嘴嘿嘿地傻笑,其实他可能也早就知道上当受骗了,只是不想或者不愿意承认而已。
“其实这是个很简单的骗局,你娃就是被那‘两个亿的分公司’搞蒙了嘛,兄弟,鬼迷心窍啊!”我继续“无情”的打击冬子。
“你个龟儿子,不要把老子这种助人为乐的高尚行为说得这么功利好不好?”冬子站起身,伸了伸懒腰,然后倒背双手,大声说道,“宁可天下人负我,老子决不负天下人!!!”
其实我知道,冬子的初衷肯定是助人为乐的,他也并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爱贪小便宜的小人。
只不过找工作的事一直毫无进展,口袋里的钱又一天天的减少,其内心的焦急是可想而知的。
而现在,突然出现一根“救命稻草”在眼前,让他失去了明辨是非的能力。“救人于危难”的同时,还可获得“贵人相助”,这何乐而不为呢?于是,“病急”的他自然而然就“乱投医”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娃是鸭子死了嘴巴硬。”我拿起勺子在锅里转了转,起身拔掉电饭锅的插头,“饭熟了,还是快点吃你的稀饭吧!”
“这稀饭还挺香的,”冬子从床下拿出两个碗来,“你也来一碗吧!”
“来一碗就来一碗嘛!”我摸了摸肚子,五点半才吃了饭,现在居然又有了点空空如也的感觉,“唉,在公司大鱼大肉吃腻了,喝点稀饭也好。”
于是两人在床上盘腿而坐,两碗稀饭,一罐四川榨菜,一瓶“老干妈”,吃得是“风声水起”,不亦乐乎!
不知怎地,平日里根本不爱吃稀饭的我,那天的稀饭吃起来却是那么香甜可口。
多年后,我和冬子再谈到这事时,依然还有和种回味无穷的感觉,我们不禁感慨万千——今生恐怕再也吃不到如此美味的稀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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